家具城在镇上的老客户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老板青春不再,成了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
“小姑娘,想租店面?”他见时橙在门口徘徊,主动搭话道,“换个看看吧,这家没戏。你别看它破破落落的,好像废弃很久了。据我所知,老板只是不开张,实际上店面每年还在续租。”
时橙不解,“续租,但不开张,老王有钱嫌没处烧?”
知道他有性格,但不知道他有性格到了如此地步,会和钱过不去。
这不是家具城老板第一次面对类似的疑惑。
老王从榆平镇搬走的日子里,偶尔撞见几个有意在此处租铺面开店的外地人,他常反复向人家解释,一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老王啊,他遇着贵人了!对方看上了他的手艺,不光给他安排了更好的去处,还帮他留住了这个铺面。”
贵人!?
听到家具城老板的话,时橙脑海中没来由地划过一个名字。
——江宴移。
时橙迟疑着开口,确认道:“这个贵人,是不是姓江?”
“江?”家具城老板愣了下,“哪个江?”
时橙随口道:“左边一个三点水,右边加一个‘工’字,水工江。”
“噢,就是‘风摧向阳藿,霜变度江橙’的那个江嘛。”家具城老板点头表示明白了,“但我记得,带走老王的贵人不姓江。”
“……”这下轮到时橙愣怔了,她真诚地感叹道,“老板,你还挺有文化。”
冷不丁冒出一句诗。
就……挺突然的。
但凡没点诗词储备量,这天就聊死了。
带“江”字的诗句那么多,老板偏偏选中了这句。
霜变度江橙。
江宴移的江。
时橙的橙。
巧到让时橙恍惚,家具城老板难道认识她?
细细一想,便能得出结论:可能性为零。
小时候,她家还没搬走时,家具城就在了,但她和家具城老板毫无交集。
她去隔壁老王面馆吃面,从家具城前面路过的时候,大概是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刻。
家具城老板收到夸奖,开心得不得了。
听惯了“蹦酸诗”的评价,再遇到时橙,后者现在在他眼中,就是内行,是他的知音。
他忙不迭跑回柜台后面,拿出一本已经翻得破破烂烂了的诗集册子。
熟练地翻开到某一页,正是宋祁的《感事寄子明中丞》。
久玷三云从,仍叨千石荣。
羸躯付多病,怯计会无成。
出守非严助,何年召郤萌。
风摧向阳藿,霜变度江橙。
……【1】
家具城老板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情绪饱满,音调铿锵。
还有种诵读过无数遍的熟练。
时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