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得通过康复训练慢慢修复,但能不能回归到从前的行动能力,不能给出定论。
他交叉着手指正襟危坐地告诉她:“waitgforairacle”
当一个医生告诉你,需要等待一个奇迹发生的时候,其实是在给你判“死刑”。因为他无法直接残忍地揭示出事实,所以只好用一些美好的词语作为修饰,好让人接受。
明竹不傻,可偏偏又傻瓜一般地信了命运一次,信了他“奇迹”的存在。
可事实,终究会扇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王团长打来电话的这天,已经是明竹手术完三个月之后了。
白桐要忙教务上的事,先行回了国,明竹一个人在康复中心,许翊林也来过一次,他们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了谈这十年里的所有心路历程。
日子在指缝之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每隔一周去一次琴行,不买琴,只买单次的体验,她拉琴,老板就在一边听。
半分钟,三个月,她最多坚持半分钟。
老板是个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她手腕的伤,说真是可惜。也就是那天之后,明竹再也没去过琴行。
她握着电话,告诉王团长,手术失败了,没办法再拉琴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说完之后,王团长陪她一同沉默,良久良久,她说,“明竹,还会有别的出路,别自暴自弃,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联系我。”
明竹笑了一声。
她哪里需要什么帮助呢?手腕里面的一道筋还在血肉里绷紧撕扯,它叫嚣着骂她徒有妄想。
她笑着回答说,不用,各人有各命,得学会认命。
毕竟,命运是最神秘的,你永远也猜不透它想在你面前摆上一道怎样的菜肴。
王团长知道她这要强的个性,叹了口气,她说,我不劝你,你想清楚了就行。
明竹说,好。
她和王团长道了别,挂了电话。
白桐和沈云近的短消息也在当天到访,她手机连续震了震,两个人在群里问她康复得怎么样,她撒了谎,说没问题,都很好。
而发完了消息,却去找护士办理了离院手续。
她准备回国了。
收拾行李时,她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到机场时是晚上,只剩晚班机,凌晨出发,预计在隔天的傍晚抵达北林的中心机场。
凌晨,旧金山的天是灰色的,不是深不见底的黑,反而闪烁着星星,地面光束笔直打上去,那几颗斑驳的星光便被略微隐藏了,云在灰色的天空上浮动。
风很大,她坐摆渡车过去时,裹紧了自己的大衣。
随机选定的位置就在窗边,她隔着窗子触摸了白灰色的天,不禁在想现在的北林是怎么样的光景。
飞机起飞,只剩轰鸣。
她闭上眼睛,记起来了那场持续了几天几夜的大雨。
整整飞行了二十多个小时,明竹断断续续地睡了好几个觉,梦里是从没去过的太华山,她和一群人规范地走索道登山,接着天不合时宜地下起了雨,队伍里有个人打了电话给了救援队,他们一车人便在救援队的带领下一块儿平安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