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生物老师的边上,贴的紧紧的,缓缓坐到自己办公桌前的宇文老师不过擡头看了一眼就嗤笑一声。
“昨天不是逃的很嚣张吗啊?我喊都喊不回来……你过来!站这!”
她委屈的看了眼生物老师然后乖乖的挪着小碎步站到那边办公桌旁边,微微低着头,一脸悲伤的样子又把宇文老师看笑了,冷笑一声。
“瞅瞅!”宇文老师指指她,却看着生物老师,满脸嘲讽,“看这一脸委屈,你带的好学生,啊!”
这话很刺耳,她心里极不舒服,皱着眉什幺都不想就擡起头:“老师我错了!”
这一句喊得铿锵有力,吓得宇文老师都擡了擡眼镜,等仔细看清楚这学生的表情后便眯着眼,音量渐大——
“你这是知错的表情?你这分明是耍赖皮嘴上认错心里不改是不是!”
“不是的!”她急得直喊。
她也不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更不是偷懒耍滑的痞子学生,不知道表情要怎幺摆,话要怎幺说才能让这个老师明白她是真知错了,她只能笨拙地用坚定的语气来重复她的态度——
“我真的错了!我知错老师!我逃课是不对的!上课开小差也是不对的!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
宇文老师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许久,她有些畏缩的往后躲。
宇文老师有些好笑的看向生物老师,一副交谈的口吻说:“你这学生……就这点儿胆看着也不像那些个插科打诨的……这认错的样子呢也挺像回事儿,还可以,算蛮真诚了啊,本来嘛,我就看她不像坏学生……”
“嘶”了一声,宇文老师又纳闷了:“那怎幺!就敢直接逃课了你说,啊?”
生物老师摇头笑笑,摸摸她的小脑袋,笑得很温和:“宇文老师,怕是他们班主任忘记和你说她逃课的原因了。本来我得知她逃课……也很意外,想着要好好教育一下,但知道她为什幺逃课后就没想要罚她了。”
“是吗?我还正要问她这个呢那看来还事出有因咯?”宇文老师不知个中原因,扶了扶从鼻梁上往下滑的老花镜,转头瞪着眼看她,语气严厉:“你逃课干什幺去了?”
她牙关不由得一下咬紧,慌张的摇头晃脑,一下看看一脸无辜的生物老师一下看看近在眼前的眼神犀利的宇文老师,心里突突突的不知道怎幺开口,啊开嘴巴半天没冒出一个声儿来。
宇文老师等的不耐烦,“说啊,干什幺去了!你覃老师给你台阶下你不下?不下你就给我抄……”
“我去探病去了!”
“探病?谁?探谁的病?非要你逃课去?放学不能去啊非得上课时间去?!”宇文老师凶道:“你别给我在这搞事情啊!这幺多年了学生说的真话假话我还看不出?去医院探病这理由你都说出来了?你给我说实话!”
“我……我……”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脑中飞快的转动,急得眼泪水都要掉下来了,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一转脸就是生物老师的侧脸,他的眼神没看她。
“宇文老师,这学生还真没撒谎,说来也巧,昨天我小侄女生病我人就在附一,没想到下午就在医院碰到自己学生。”他看起来毫无袒护之意,仿佛只是顺着节奏说出一些生活中让人意外的事情,尤其他说话的时候头还微微偏了偏似乎正在回忆昨天的情形。
宇文老师听了生物老师这几句话后狐疑的盯着生物老师的眼睛,见他毫无不适一脸坦然,便撤回眼光,暗暗点点头,哼了一口气,怒火好像都平息了一些,回头看她也没方才那幺凶悍。
“虽然你们老师帮你作证,但也只是你们一面之词,你放学让你家长给我打个电话,我确定真有这幺一回事了下次再上课你就不用站到外面听课了。”宇文老师打开自己的保温瓶喝了好大一口水,咕咚咕咚,一下没仔细,呛到了,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家长没时间?你再说一遍?覃廉!你这学生非得和我唱对台戏是吧!”
她不想再让生物老师为难,稍稍往前站了一小步,“老师,我不是在和你唱戏!”
“你……”宇文老师气极的指着她,手不停的抖。
她这会儿倒是嘴皮子利索了,语速极快,眼神直愣愣的就这幺看着宇文老师。
“我爸爸不在,我妈妈没空管我,我没有家长,我一直都是自己管自己,我家长会都是我自己去听的,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我班主任看看我是不是在撒谎。”
宇文老师气的浑身发抖,保温杯拿在手里一下顺手就狠狠砸到自己桌上,好大一声吓得周围老师纷纷转头。
“乐音是吧!好!你现在就和我去家属楼找你班主任!我倒是看看你撒谎没有!”
周围的老师紧张的看着这边,见那宇文老师一把年纪倒是不输力气,站起来一把抓住那学生迈开步子就往门口带,那小姑娘瘦瘦一个人本来站在原地忽然被强行拉走,没想惯性使然一下跪到地上眼看就要在地上被拖着走一路,周围老师心惊的都回头工作,不敢再看戏。
但围观的一个年轻老师还是忍不住叉开手指,眼睛从指缝里偷瞄。
嗯?宇文老师被拦住了,那小姑娘什幺时候被拉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逃课的行为影响不好,她知道自己错了,但她也不知道怎幺就这样了,那老师一下就发起飙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着拉走,膝盖一下磕到地上她立刻痛叫出声,但也没想哭。
她很少哭,记忆里她哭的画面也很少,以前打屁股针别人都哭炸了,她都毫无反应,她原以为只是自己的痛感不明显或者她比较能忍。
但是生物老师一下从她和那个老师中间硬插过来把她从那老师手里拉出来一把别到他背后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就明白自己为什幺很少哭了。
因为痛根本不值得用眼泪来压制。
但他的大手紧紧扣着她的时候,她根本不用压制,那从胸腔冲到鼻尖的酸意便喷薄而出。
生物老师反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侧,躲开这边气炸的要过来抓人的宇文老师,“宇文老师,要找班主任何必多跑一趟家属楼,我不是在这幺?”
宇文老师哼了一声,“你代班的班主任!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就要找以后都会一直管她的老师,让老师们都知道这学生什幺德性!”
“不管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现在管她的人是我覃廉,希望宇文老师你能明白和谅解。”他神情很礼貌,但在讲到后半句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故意,那些字眼都被他加重了语气。
她靠在他背后,听到这句话后低下了头,看不到神情,只看到凭空出现的几滴水从空中落下,滴答到地上,星星几点渐渐湿了一块砖。
她膝盖磕破了一块,有些擦红,她没注意,反而一下注意到他和她十指相扣的指关节有些发白,心中微动,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察觉到他扣着她的手忽然放松了一些,指关节渐渐恢复正常的肤色。
不知道他和宇文老师说了什幺,她只低着头没太关注,最后,他把她牵到门外让她等一下,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快快的点头然后等他一离开就迅速的抹了抹已经满脸都是的眼泪水。
等好一点了,她回头悄悄看,看到他正和宇文老师说话,期间还打了个电话,打到一半那个电话还换到宇文老师手里,她想可能是她原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