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还没醒?”陆明影过去给他掖了掖被子,顺手给陆霜岫递去一杯咖啡润嗓。
“还是老样子,时醒时不醒。”陆霜岫叹气。顾长川不醒,她的心也跟着睡了过去,没心思管一点事,看向他,“最近辛苦你了,两头跑。”
“小事。照顾姑父要紧,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我没事,就是今天你姑父心寒了。”
“怎么了?”
陆霜岫叹气,说的说的就哽咽了,“还不是桦儿。她和她丈夫在美国,说不回来了,遗产让我们看着分,给她留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就好。”
顾桦是顾长川唯一的女儿,八岁就跟着母亲去了美国,从此再没回来,和这个父亲感情也淡,眼下老父亲胰腺癌晚期,丝毫没想着回来看。
“人家这是拎的清。”陆明影听后也沉默片刻,宽慰,“兴恒是你和姑父打下来的,顾桦也不好意思这时候回来要钱,意思意思就算了。更何况八岁后就没见过几次,你要人家能有多深的情分。”
“这不是怕你姑父难受么。我身体不好,给他生不了孩子,好在有你能接下家业,但在儿女情上,他心中始终缺一块。临走临走,连杯喜酒都没喝上,当年桦儿结婚也没请他。”
陆霜岫哀叹,说着就掉下泪来。如果她能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不论男女,老顾这时候心中多少能宽慰些。
“你姑夫疼你,什么也舍得给你。明影,你心里要有数。”说起儿女情,陆霜岫又忍不住训这个唯一嫡亲的侄子。明影什么都好,与他们也没什么隔阂,就是有时候太不服管教了。让结个婚像要他命一样。
陆明影听出来这是在点他,叹气,伸手揽着姑姑的肩,“姑姑,你也知道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总不能随便娶一个,更不能绑一个回来。”
陆霜岫急了,扭过头看他:“那你好歹让我帮一把啊,总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强!”
陆明影摇头,直接摆手拒绝:“人家才二十三岁,肯和我谈场恋爱就不错了。咱们两个人一起出手,这不是欺负人么。”
齐阳自挂了电话,一直耐心等陆明影来。
没想到自己的电话又响了。
接起来,是一道低低的、细细的,略有试探的声音:“您好,请问是齐先生吗?”
齐阳皱眉,这谁?
电话这头的孟禾璧也有些紧张,攥着电话的指尖发红,深吸一口气,自报家门:“您好,我叫孟禾璧。陆先生给过我你的名片,叫我有事找你”
孟禾璧其实是很羞于启齿的。时间早已转过两个钟,但她的车接二连三被取消,电脑和手机都快没电,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齐阳这头听见对方自报家门“孟”,当即一个激灵,从外头往窗户里面看,果真看见他的“绩效”手里握着手机,不知在说什么。
“打扰了,不知您在哪,是否方便来明大接我?若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再想其他的办法。”女孩在电话那头解释。
“方便。”齐阳立刻接话,但一想到陆明影正在赶来的路上,他又改了注意,“我过来需要一段时间,您可以再等等吗?大约三十分钟。”
“太好了,我可以等。谢谢您。”
挂了电话,孟禾璧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三十分钟,那位齐先生就能来接她了。
“陆总。”齐阳疾步迎上去。
他一直守在承德楼大门口,和保安站在一起,看见陆明影来了立刻上去汇报:“孟小姐给我打了电话,问能不能来接,我说三十分钟后到。孟小姐现在在下楼了。”
齐阳是个聪明人,被陆明影点拨了两下心里就明白了。陆总要是不想见人,犯得着自己跑过来么。他还能真将人接走不成?
陆明影刚从医院出来,换了一身没烟味的衣服,外套刚套好,闻声偏头睨他一眼。
开窍了?
承德楼里灯已经全关了,好在下午六点,天还没有完全暗,孟禾璧下楼的时候尚且看得清路。她一路风驰电掣的从楼上跑下来,一打眼就看见了好几日未见的陆明影。
“陆先生?”她惊诧出口。她不仅摇来了陆先生的助理,怎么连陆先生也摇来了。
陆明影冲她点点头,若无其事的圆谎:“我和齐阳一起,他接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
他仔细打量她。
四五天没见,她好像憔悴了一点,头发也没精心卷起来,只柔顺的披在肩上。
学习果然吸人精气。
孟禾璧见他盯着自己看,歪头,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您瞧什么?”
瞧什么。
瞧你好看呗。
但这话陆明影是不会说的,他手往前比划了一下,示意她边走边说:“瞧你怎么跑到了三楼,一个人呆着不怕?”
空荡荡的楼道里,宽大的男士皮鞋和女士小高跟一前一后,踩出两道和谐的背景音。
“不怕。淹水了要往高处跑的。”她亦步亦趋又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认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三楼。
“嗯,很聪明。”陆明影背对着她,轻轻扬唇,不吝赞美。
门口的台阶上已经漫上了水,陆明影的司机将车的停的尽可能靠近台阶,陆明影示意她先上车:“你先上,我撑伞。”
孟禾璧点头。然而真当她迈腿上车才发现,自己穿的裙子太限制脚步,她能踩上去,但没有受力点,进不去车。
“陆先生,我”她回头,尴尬的收回腿,一脸为难。
早知道她今天穿西裤了!
陆明影看出她的窘迫,忍不住笑了声,“我先进去,然后扶着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