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今时月身体虚弱,极少外出,纵使出门也被要求遮挡面容,她精心将养这朵娇花整整一年,总算不似刚来时那般虚弱,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引人入幕。
红姨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她们的好日子,就不远了……
“娘亲,听闻帝主今日凯旋而归?”
还未等红姨答复,今日月微微弯起唇角:“娘觉得帝主怎么样?”
红姨大惊,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看着今时月那双莹润的琥珀色剪水瞳有一瞬的怔愣,原本苛责的话语咽了下去,竟还真的思索起来……
窗外微凉的风吹得红姨清醒几分,她松开今时月:“月月这话千万不要与别人说,帝主不是我等身份可以肖想的。”
红姨惊惧的抚了抚胸口,没人能比她更希望今时月攀附上权势,可帝主那般人物,就是见上一面已是三生有幸,其他的便是想也不敢想。
她还未定神,便听今时月道:
“娘,不如帮帮我?”
红姨:“什么?”
今时月表情无害:“契机。”
话音刚落,锋利的簪子带着萦绿色灵息没入红姨的胸口!
红姨张了张嘴,大口的鲜血涌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一个接近帝主的契机。”
今时月拔出簪子,站起身来,语气一如平常时温软。
变故来得太快,红姨竟是连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了,指尖的灵力还未来的及涌出,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对了。”她说完弯下腰,那张精致灼人的脸此刻如一个恶魔一般,凑到红姨耳边:“我曾经也是你口中低贱的凡女呢。”
今时月直起腰,看着地上红姨死不瞑目的双眼,用手帕将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拭掉,手腕处诡异的萦绿色茑萝藤印记渐渐没入光滑白皙的皮肤之中。
整整一年,她终于将体内的茑萝妖藤完全与身体融合。
她早已厌倦这狭窄的后院里数不尽的腌臜恶心之事。
自诩高高在上的锦衣华客赤裸而贪婪的欲望,挣扎不愿沉沦的弱者冰冷的尸体,为虎作伥求财得利的红姨那虚伪谄媚的笑脸。
今时月从未失忆,相反,她从冰冷的湖底爬回来,每一夜,就连梦境中都在重复着五年前那刺骨噬血的一幕……
今时月将手帕扔在蜡烛的火舌之上,小小的火苗顺着清风吹起窗幔蔓延而上,不出片刻,整个房间被火光吞噬……
灼热的温度令今时月体内的东西不安躁动,绿色的藤蔓状植物自皮肤中破出顺着脚边的裙摆而上,今时月捻了捻那细长的枝叶,枝叶感受到威胁顷刻间收了回去。
皮肤血管之中的茑萝妖藤无时无刻不在令这具身体承受着入骨割裂之痛,今时月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嘴角笑意自火光中更加明艳。
她缓缓向外走去,路过红姨那正在燃烧的尸体时,恭敬的柔声道:“多谢娘亲,成全了。”
红姨私底下为她找了不少买家,做梦都想利用她而攀附权势,现在她便要全了红姨的心意,去找那个最有权势之人了,昔日上云京最肆意妄为的神帝之孙,如今大权在握凯旋而归的神都帝主。
红姨啊,保佑你最亲爱的女儿吧。
保佑她,死在那人之后。
夜街之上,为首的高大的战马呼啸而过,不做任何停歇的将那些前来接驾之人甩在身后,纵使入了繁华的首京依旧没有半点减速,掀起一阵尘烟。
锋利的盔甲在昏黄的街道中反射出幽暗冷光,熙攘的人群自战马进京那一刻变的寂静,路人无声的退至街道两侧。
五年前少年帝主自登基后便去了边关,百姓们未曾见过那传闻中的帝主,更不知道为首战马之上的身影便是掌管着整个无上神庭的神明,饶是如此,也被神都战军这气势汹汹的血腥戾气震慑的说不出话来,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已经驶远的战马突然被勒住脖颈嘶鸣一声,抬起前蹄骤然停住!
护驾的将领怒斥道:“大胆!还不赶快让……”
他的声音湮没在嗓子中。
不只是他,当跪在街中央的少女抬起头时,前方的许多看清那张脸的将士都不自觉的变得沉寂。
昏黄的街道上被马蹄掀起的狼烟还未散去,巨大的火势自红楼后方席卷而上,红楼里的人尖叫推攘着仓促逃命,而在这荒诞破败的一幕中,恰逢天际飘雪纷落,落在了那跪在战马之前的纤薄身影之上。
纵使她脸上还沾着狼狈的碳灰,却也足够令人看清雪幕中的,是怎样一张令人难以苛责勾人心魄的脸。
她眼里的泪水泫然欲滴,鼻尖冻得有些发红,当她纤细的腰肢弯下扣伏在地上时,肩头之处略显肥大的轻薄衣领稍有错位,那明显的碳黑色脏污将露出的光滑肩头脖颈衬的白得惹眼。
“将军,我娘亲被人纵火杀害,肯请将军为奴家做主。”她声音里带着颤意的惊恐与委屈。
凌厉的长戟划过长风落于今时月的脖颈前两指之处,带血的刃尖闪着森寒的幽光。
“让路。”战马之上的人手握长戟,挺拔的身姿与泛着寒芒的盔甲令人不敢直视,微微垂着狭长眼眸失了几分耐心,好似没有任何事物值得他浪费时间去注意。
众人略带不忍的看着今时月,生怕那长戟下一刻便穿破那纤长白皙的脖颈。
今时月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抬起手,指尖覆在那长戟锋利的尖刃之上。
伶舟祈冷眼垂眸的看着那一缕萦绿色的灵息自她手中顺着长戟蔓延而上。
他没有阻止,这世上能伤他之人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