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画眉却还是往回飞,许天赐没了法子,就跟去了,没想到那只画眉引的路竟然不是在正道上,等真的瞧见了陈三郎,许天赐的心就好像那石头落了水,普通一下的就沈到了底儿。
原来陈三郎早就不省人事了,心口上是一片刺眼的惨红,血把衣裳都染透了。许天赐眼见著这副情形,当即就吓得手脚冰凉,险些儿昏厥过去。
他自小到大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一看到这人胸前都是血,吓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林子里也时时有人走动,许天赐却不是在正道上寻见的陈三郎,由此可见,做下这事的人,分明是要弄死陈三郎了。
可许天赐当时哪里顾得上想那麽多,他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麽办?他竟然把自己的恩人生生的害死了!
他不过喝了口水,吃了块糕,竟然会断送了这个人的性命。
那只画眉在陈三郎的肩头点了一下,就飞走了,许天赐这才回过神来,喊道,‘等等!
可哪里还有那只鸟儿的影子,许天赐气得跺脚,却也回过了神来,想起来一件最最要紧的事,就慌忙的抱起了陈三郎,手足无措的去探陈三郎的鼻息,好像还有点微弱的气息,他心里这才算勉强有了点底儿。
许天赐先是努力的想把这人胸口的血止住,可他的衣裳全是变化得来的,根本没办法替这人包扎,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究竟是哪句诀能止血,该怎麽弄才能保得住这人一条命,可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
许天赐再不济事也知道不能再在外面耽搁了,这又不是正道,陈三郎流了这麽血,等夜一深,还指不定把什麽给招来了。
许天赐到时候才深恨自己的无能,若是他会分身术,当然可以变出一匹马来,再把陈三郎弄上马去,两个人至少能到回村里。
可他偏偏是个最没本事的,陈三郎如今又不省人事,若他有本事把陈三郎弄到背上,一路飞奔回去又不把这人颠下来,那倒也成,可惜他没这本事,真等他把这人弄了回去,只怕两个人都没了命。
他到了这时才真是又悔恨又懊恼,觉得自己没用了,他望著陈三郎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一时之间,连哭死的心都有。
许天赐咬了咬牙,单手按住了这人的胸口,努力的镇定了一下,想起以前狐狸们报恩的故事都是怎麽说的,却不过是偷偷丢些金银珠宝,或者转世投胎去给人家续香火,哪里有什麽能派上用处的?他一恼恨,就把狐珠吐了出来。
只是那一颗红丹拿在手里,却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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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天赐只知道狐珠是身家性命一样的东西,可以救命护身的,只是除了狐狸,到底能不能救人,若是能救,又究竟是怎麽个救法,他却是一概不知的,但如今这样,死马也要当作活马来医了。他先是试著把狐珠放在了陈三郎的胸口,结果那珠子旁边的血色竟然开始变淡,这不是在催命了麽?吓得他差点儿把自己的命根子都甩了出去。
好歹许天赐还没有真的吓傻,又想了半天,终於被他想到了个主意。他想来想去,想到那些母狐狸有修得人身的,去和人间的男子交合,吸他们的精气,以助修行。
许天赐灵机一动,便想到,若是狐狸把自己的精气给了人,那对人来说,不是天大的好处麽?
只是这念头冒出来时,许天赐自己也是十分的不甘愿,他还是干干净净的童子身,这陈三郎又是个男子,教他怎麽去把自己的精气给人?
可是形势逼人强,许天赐如今无路可走,还有什麽办法?他真是想把性命赔给这人,可狐珠是吐出来了,就是不晓得要怎麽救才成,只怕真强按到这人口中,万一把这人弄死了,他连後悔药都没得吃。
许天赐想来想去,真是被愁住了,难道真要和这个养蚕郎行那苟且之事?他虽然是童子身,可母狐狸堆里混久了,这种事情,听也听得多了,想了一想,也猜出了个大概。可他终究还是不甘愿,觉得十分委屈。
但眼看著陈三郎那死人一般的模样,许天赐心里又觉著说不出的难受,他心慌意乱的把陈三郎斜抱在了怀里,非常不情愿的嘟囔著说,反正是我欠了你的。
许天赐使尽了力气,把陈三郎抱了起来,先是找了个山洞藏起,又把洞口拿枝桠遮拦住了。
许天赐自生了下来,便没做过这样避人的勾当,他又怕这人撑不住,就先勉强不已的把陈三郎的嘴巴撬开,渡了口气过去。这是他胸中的一口护命真气,是拿狐珠炼就的,和他的那柱子本是一体,他如今强把这口气逼了出来,渡给了陈三郎,就觉得头晕眼花,手脚发软了。这气在他自己身上,自然是有天大的好处,可给了别人,却治标不治本,只不过延缓了片刻罢了。可陈三郎的气息竟好像好些了似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
许天赐著急要救他,心虚不已的去解开陈三郎的衣衫时,却不小心牵动了那人的伤处,那刀口处便又渗出不少的血来,弄得他心慌不已,刚想伸手去按,就看陈三郎的眼睫毛好似动了一下。
许天赐心中大喜,慌忙唤道,‘陈三郎!陈三郎!你醒醒!
陈三郎半天没有动静,许天赐心里难过,说话也带上了哭腔,说,‘你睁开眼瞧瞧我,你可要撑住啊!
许天赐知道人身上受了这麽重的伤,有时候真的只凭一口气了,若是这个人撑不住,不等他把精气渡过去就没了,他可怎麽对得起这人那一夜救了他和天官的心意,怎麽对得起自己那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