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下了这本《莫洛克手记》让他的朋友代为发表,自己则买下一艘退役的小型探险飞船,追寻着失踪的千年号而去,也消失在茫茫宇宙。
他离开地球时是2480年12月29日。”
我沉默着,卡萝也少见的安静下来,我们无言地盯着屏幕上的白底黑字,良久,我才打破了沉默:“看完了吗?”
“嗯”卡萝应道。
我于是又向后翻了翻,后面主要是一些合影和零碎的介绍。最后一页是一本电子书的介绍,它的下方附着销售码--正是那本《莫洛克手记》。
我突然起了兴致,许是出于对二人的好奇,又可能是对未知的探求欲,也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长的太帅了。我拿出终端机,买下了这本书--等等,这不就是个极好的论文题材吗?
卡萝也似乎恢复了状态,又开始了她的叽叽喳喳。我也乐得有个人在我边上闹腾,这至少能提醒我,我仍是存在的。
“去吃饭吧?”我收起终端机,看向卡萝。卡萝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烂漫“走!我想吃炸酱面!上了一早的课,真是快饿死了。”她拉着我的手走着,我们并肩漫步,穿过片片绿植,穿过早已作古的人群,穿过空旷的石板小路。正午的阳光像是另一层迷雾挡在我的眼前,恍惚间我想着,这阳光,何时才能照入我的心底呢?
章节二
2
午饭我一般是食不知味,没什么想吃的,也没什么不想吃的,机械的咀嚼纯粹是为了活下去。
卡萝倒是很开心,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炸酱面,跟我一起混在食堂的中餐区那么久,竟然只有炸酱面成了她的最爱,面食窗口的阿姨都和她熟络了,每次还会多给她半勺肉酱。
一餐很快又结束了,我告别卡萝,慢慢踱回寝室。
学校条件不错,寝室是单人单间,宿舍楼有十几栋,每栋三十层高,一层六间寝,即使是单人单间能住下的人数也十分可观。每间寝室不算大,也就十几平米。
我的寝室里总是乱糟糟的,写废的稿纸和画纸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像一层与众不同的地毯。被子从来没迭过,团成一团和我的毛绒玩具相依为命,地上还落了几个毛绒玩偶--大约是我昨晚踢下床的。
床边是我的书桌,桌上几乎没有空位,纸质书和零食包装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几个饮料瓶也扎眼的探出脑壳子,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抓起桌边的垃圾桶随手清掉后,桌子中央的玻璃屏幕便露了出来,那实际上是一台电脑,玻璃屏幕即是它的显示屏,在需要阅读,书写材料时它就是个平板电脑,而在需要做什么其他的工作的时候,屏幕上方的全息投影就会起到它的作用,将所需要的内容以3d形式呈现,这块屏幕就会变成操纵盘,方便进行工作。
书桌的边上有几个书架,上面堆着些老旧的纸质书籍。
把飘在地上的纸张和玩偶捡起来胡乱堆在刚清理出来的桌上,我喊出了房间里的语音助手把智能清洁系统打开。
转来转去的扫地机器人默默开始了工作。
随手把包丢在床上,将自己砸进书桌边的椅子里,从口袋里拿出终端机,我打开了早上买下的《莫洛克手记》,前几页是作者介绍和刊物信息,我直接跳过了,一直翻到前言。
“在莫洛克阿金斯失踪的第三个星期,我收到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手稿,看得出来他估计是写一张扔进来一张,完全没有整理过。随箱子附过来一封信,大意是叫我帮他整理并出版这堆废纸。
对于自己回不来这件事他倒是看的挺开,失踪前还有心情来跟我嘻嘻哈哈。不过我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因为姜的事,莫洛克这五年来几乎没有真正睡着过。脸上挂着的黑眼圈黑到几乎可以直接去四川演熊猫。从那时起,酒精也几乎没有再离过他的手,尤其是刚开始的那几个月,仅仅是四个多星期没见,我几乎就认不出他来了,姜刚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塔比星系出差,等我回来之后去找莫洛克,就见他整个人缩在沙发的一角,拎着一杯酒,眼底遍布红血丝,活脱脱就是个失去了精神支柱的人。是了,姜和千年号就如同他的家和家人,这次,他相当于是失去了一切。
我能够理解他的失落,但我不能接受他的颓废,逝者已逝,生者不至如此。
于是我拉着他打了一架,他还是他,功夫倒是没有退步。
最后我一拳打中了他的眼眶,而他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他退了两步,缓缓地蹲下,蹲在他乱七八糟的客厅里,在他随手乱放,并且刚刚打架又被踢得七零八落的酒瓶中间。他低下头,盯着地板上瓷砖交接留下的十字缝,几颗水珠轻柔地砸在地上,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微光。
我从茶几上将它的抽纸整包拿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把抽纸放在他面前。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包抽纸,仿佛那是什么仇人一般。良久,他才狠狠地抽了一张出来,抹掉了眼中仍含着的水光,然后把纸团随手投进了废纸篓。
他站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和一瓶威士忌,出来时又“咣啷咣啷”地踢倒了几个酒瓶。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甚至还有二锅头,加上边上不计其数的易拉罐,以及不远处的外卖包装盒,我不太敢想象他这几周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我揉了揉刚刚被他一拳打中而泛着疼痛的脸颊,站起来陪他一起砸进沙发里,我们沉默着。这不大的空间里,只有倒酒的流水声和玻璃杯与玻璃茶几相碰发出的清脆响声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