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枞满脑子都想着宋十川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先把他骗去医院再说比较好,拿着宝宝的第一张照片出来后,他们要不要先去商场看看小孩的衣服鞋袜,还有奶瓶玩具婴儿床……
别人是越往上爬就越累,动作越慢,喻枞彻底反过来了,越往上爬得越快,他现在好想好想见到宋十川,他的心跳也变得好快好快。
终于大跨步迈过了最后两级台阶,一转弯就到了熟悉的出租屋门前,喻枞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深呼吸着,把左手伸到右边的口袋里,抖得掏了好几次才从掏出了家门钥匙。
老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不知谁家屋子里传出一阵阵陌生的笑声,像是有很多人在开庆功会。
今天大家都碰见喜事了么?真好啊。
喻枞笑得见牙不见眼,好不容易把钥匙对准了锁孔,忽然发现那阵笑声变得更清晰了,好像就是从他自己家里传出来的。
笑声中夹杂着一个无比熟悉的男声,是他做梦都不会忘记了宋十川的声音。
钥匙插入锁孔。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最喜欢的人,他肚子里的宝宝的父亲,用他无比陌生地腔调念出了他的名字:“喻枞啊,当然要带回去啊,他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床伴。”
喻枞的手指软了一下,没能拧开眼前这扇老旧的门,他甩了甩手腕,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他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不像oga那么娇嫩脆弱,要照顾每个月的发情期,还要跟我索取信息素,beta多省事儿啊,操完理都不用理,肚子也是摆看的,不会突然长个球出来跟我要钱。”
喻枞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下来,渐渐失去温度的掌心贴上了小腹。
“合格的床上用品,”说话的人好像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他靠近玄关的时候声音变大了,绕到厨房时声音又会变小,“摆在这个破地方也委屈他了,看在他贡献七千万的份上记一功吧,论功行赏,下次给他弄个更大的。”
“好,都记着了。”
喻枞又认出了一个声音,它属于裴景。
他慢慢挺直腰背,一点点放开了捂着肚子的手。
“咔嚓。”
钥匙终于撬开了冰冷的铁门。
崩塌
宋十川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有多好。
他装傻充楞从宋家的暗流汹涌中抽身,布局谋划了整整半年,终于在宋屹川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时候,无比精准地把人摁死在了成功前的最后一步。
并且,施施然将宋屹川熬干心血才培育出的胜利果实抢到了自己手中。
到了这一步,何止是宋屹川要被他踩在脚底永远不能翻身,连他那位尊敬的父亲,那位不断操纵亲儿子像蛊虫一样互相撕咬你死我活的父亲,宋氏集团真正的掌门人,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避退锋芒,承认青出于蓝胜于蓝。
一想到宋屹川父子铁青的表情,生下宋屹川的那个贱人机关算尽后一无所有,会多么惶惶不可终日,而曾经背叛自己的人此刻又是多么的悔不当初,恨不得跪在自己脚边磕头求饶。
宋十川怎么能不开心呢?他简直想笑破肚子了!
“妈,你看见了吗?看清楚了吗?”便利店二楼的休息室里,宋十川表面目狰狞地一点点撕碎了手中的报纸,“这就是你要的男人,这就是你要的钱。”
“你要是肯一直信我,你现在就能过上人人艳羡贵不可攀的好日子了,可你蠢啊,你太蠢了,我爸背叛你,在外面有了野种,连名字都要踩我一头,你气疯了,就不管不顾的闹,闹到我们被净身出户赶出家门,给野种腾了地方。”
“你离开了宋家,没有人肯帮你,我们吃不饱穿不暖,住最破的房子,捡别人不要的饭菜吃,然后你又怕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饶,等你发现求饶没用,就拿我的命来赌,寒冬腊月把我关在门外,冻到40度高烧,然后我就被接了回去。”
“可我是回去了,你呢?你被他们开车撞到河里淹死,等我醒过来想找你报仇,想把你也冻到四十度的时候,他们却告诉我你已经烧成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到。你说你蠢不蠢啊?真是太蠢了,太可笑了。”
宋十川摁下打火机,看着那份记载了宋家满地鸡毛的报纸被烧成灰烬,呛人的浓烟升腾起来,他赤红着眼睛,恨不能把自己的记忆也从心里挖出来,让那些爱恨交缠的过往通通灰飞烟灭。
过了片刻,裴景在外面敲门,提醒他道:“我们该走了,宋屹川现在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操控的,他很可能会垂死反扑,过来找你报仇。”
宋十川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浇灭了脚边的报纸,冷笑着走出去:“那我们就走吧,总要留点地方给他发疯才好。”
随着那把火的熄灭,他眼中浓烈的憎恨也慢慢脱去颜色,仿佛他心里的什么东西也被烧干净了,只留下一片惨白的灰烬,和无法被填补的空洞。
他恨也恨了那么多年,怨也怨了那么多年,如今大仇得报,无比畅快,可为什么这份畅快持续的时间会那么的短暂呢?
这才多久,他竟然就已经笑不出来了。
宋十川带着裴景和另一位助理离开便利店,裴景本来想开车的,但被宋十川赶去了后座,裴景和助手对视一眼,都知道他应该还想要发泄发现,也就没有阻拦,只是牢牢系好了安全带。
可谁知,宋十川却把车开到了附近的高档住宅区,直到被门禁拦下才想起不对劲:“妈的,这套房子卖了……我怎么连这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