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连退三步,身形一抖,头顶束着的发髻已全然散落,他急速回身一望,不远处插着一把宝剑,已深深刺入身后的石板,灵气环绕,寒光闪闪,正是“拨云”!
白衣翩跹,随风而来,陆修负手而立,梁夜凝了凝心神,拜拳道:“不想陆天师也在此,失敬。”
陆修睨了他一眼,平静道:“此处是风陵山庄,休要放肆。”
这样平静的一招,他竟完全闪躲不开,梁夜不由得双拳紧握,心中陡然而生一丝惧意。
苏灵迎上两步:“陆修,你怎的也来了?”
陆修道:“你可即刻报仇,我来善后。”
苏灵一怔,如此不顾大局倒不像陆修的为人了,她莞尔一笑,摆手道:“陆修,我早不是意气用事,一意孤行的年纪了。”
这许多年,她一人行走惯了,从来不曾想依靠谁,
不等她开口,一旁的叶飞依旧不依不饶:“天下第一快剑,真是笑话,慕容宫主派你前来,难道是为了让紫泉宫丢人现眼?”
梁夜虽起杀心,可也深知此刻动手极为被动,当即作罢,又难咽这口恶气,出言相讥道:“今日请柬带到,还愿今年霜林集会,风陵山庄莫步六年前的后尘。”
话音未落,陆修微抬右手,梁夜眼前又是一道炫光,只听噌的一声,身后的拨云拔地而起,薄刃迅疾地划过脸颊,剑风极寒,如同千年寒冰渗入血肉,下一刻,那柄剑已稳稳落进剑桥之中。
梁夜只觉脸上一热,抬手去摸,却见满手血红,那短短一瞬,拨云已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如注。
梁夜自知绝难相抗,眉头紧皱,怒而不发,道了一声:“告辞。”旋即飞身而去。
经此一闹,苏灵神清气爽,怒气消了几分,侧身却见叶飞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斥道:“梁夜成名之前已是排名极高的杀手,他的厉害之处不在灵力高深,而是出其不意,你好端端得罪他作甚?”
叶飞无辜道:“好端端吗?他杀害苏旷老天师修仙界人人皆知,我见师父这口恶气难出,难道不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灵一顿:“我不是你师父,但我领你的情,日后切勿如此极端,那人须臾之间就能取你性命。”
叶飞笑道:“取我性命,那我可要多谢他成全,今日护师身死,他日我派若修史册,我的名号必在开篇!”
那一瞬,苏灵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年少轻狂,毫无忌惮,活的太过肆意无状,常常伤了他人之心,她的父母亲人如是,陆修也如是。
她望了望陆修的侧脸,终于理解了他过去的那些沉默无言。
人在无奈之时,的确是说不出话的。
正是百感交集之时,只听一道女声:“小灵,你可收到紫泉宫的请柬了?”
许兰殊和许兰阶御剑而来,落地时,苏灵正好迎到身边,她一把挎住许兰殊的手臂,应道:“刚刚收到,来人是梁夜。”
许兰殊道:“此人心狠手辣,专为慕容昭铲除异己,你们没吃亏吧?”
苏灵看向陆修和门边的叶飞无奈一笑:“多亏这两位侠士,一个出言,一个出手,倒没让梁夜在我这讨到半分好处,只是如此一来,慕容昭恐怕会对咱们更加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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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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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如许,静夜沉沉,昏黄的灯火笼着暖阁中的众人。
今日是二月二十三,距霜林集会还有十日。
许兰阶倚在窗前,月华如水,窗外是新植的翠竹,他身着一身绿沉色长衫,手握请柬,蹙眉道:“霜林集会何去何从,咱们要定个章程出来。”
苏灵在堂中踱步,脚下一顿,认真道:“若我一人独行,没有你们,我势必要血洗紫泉山,如有人阻拦,一并诛杀就是。”
叶飞举手赞成:“我同意。”
“嘿,”许兰阶眉尖一动看向叶飞,“你小子别瞎起哄,紫泉山是想血洗就血洗的吗,如今奉元炼尸虽被人知,可风陵山庄的冤情还未洗清,慕容昭身为修仙界领主,外界虽然已有对他不利的传言,可他依旧一呼百应,又有冷松吟这位绝顶天师助阵,此时发难,恐怕阻力不小,要我来说,还是得从长计议。”
苏灵撇撇嘴,以她之前的性子,做事不计后果,不论全身而退还是神形俱灭,都无甚所谓,可如今大不相同了,有这一群伙伴,若是犯错,这些人都会被拖下水,这并非她所愿。
苏灵摆手道:“放心,我有计划,再过几日,各大仙门要押送醉仙派弟子游街示众,揭露炼魂罪行,届时我会送奉元过去当街答对,等他把慕容昭的事迹传颂得沸沸扬扬,紫泉宫自然会先出手。”
许兰殊道:“慕容昭心狠手辣,奉元一旦出现在闹市,恐怕活不了多久。”
苏灵笑道:“那就对了,我就看他派谁出来闹市杀人,至于奉元,他已无用,死了正好。”
许兰殊点头:“好,集会之上随机应变,我和兄长配合于你。”
苏灵道:“兰殊,你现在是清都城城主,明面之上尽量少与我掺和,我毕竟名声一般,不少正义之士得知我尚在人间,都十分不满,嚷嚷着要对我这个苏家余孽赶尽杀绝,倘若我当真没扛过仙门讨伐,千万不要连累了清都城。”
许兰殊一滞:“小灵,你说的什么话,”她默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会隐秘行事。”
苏灵点了点头,跟众人道:“慕容昭和冷松吟断然留不得,这二人不仅同我有血海深仇,更是炼制生魂的罪魁祸首,若是放任其行,修仙界难安,天下苍生难安,只是此时敌众我寡,若一意孤行必落下风,此次集会,先探虚实,必要时杀一儆百,震慑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