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黑煞,乃惨死之人化成的恶鬼,此类恶鬼煞气深重,极难超度,靠吸食阳气增进实力。
黑煞的确可以用黑狗血阵来镇压,哪怕施法人学术不精,也不会让情况愈演愈烈,除非这个镇压法阵,就是为了滋养地下的恶鬼,养煞自用。
思及此处,苏灵更加确认梨花村的异状跟那伙邪修脱不开关系。
苏灵暗暗思忖,张大柱又道:“道长们千万当心,别被黑煞所伤,我只怕一旦破阵,那恶鬼控制不住啊。”
苏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破阵之后,我立即收伏此鬼,你不必怕。”
夜雨依旧,循着黄纸上所标的方位,不多时就到了阡陌纵横之处,那是个路口,地势偏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种一棵柳树,是极佳的聚阴之地。
苏灵掌中掐算,找到黑狗血阵的阵眼,站在中心处,袖中飞出一串九星金铃,铃声清脆,在头顶盘旋,那九颗金铃只有梅子般大小,却通体錾刻繁复的道家咒文,又用赤霄描绘成红字。
她捻诀念咒,九星金铃越转越快,须臾,一道偌大的圆环金光平地而起,将众人所在这方天地围在金壁之中,此为可阻止恶鬼逃窜的金铃障。
金铃障成,苏灵指尖夹住一张破阵符,手中摇晃,符篆燃起,她闭目道:“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
刹那间,金铃狂响,风雨大动,苏灵右手结印,屈膝俯身,左掌向阵眼中心一摁,一阵女人的哭嚎声平地而起,那声音异常尖厉,时而哭喊,时而咆哮,仿佛极其痛苦不安。
一道闪电落下,给了众人一片雪亮的明光,白光映照,一张惨白的人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饱胀的黑色瞳仁淹没了眼中的白,她身着素衣,浑身是血,怀中还紧紧抱着一物。
女鬼乍现,倒并未让身经百战的几人有几分胆怯,只是她看清众人后,仰天长啸,嘴角崩开数道血红,长发疯长,向着众人袭来,那场面还是有一丝血腥。
苏灵不住皱眉道:“嚯,恐怖。”
修仙世家的灵剑可破邪冥,斩杀鬼类,陆小白拔剑一挥,将扑面而来的头发齐齐斩断,剑锋凌厉,刺向她的囟门,女鬼飘飞数步,撞上金铃障,霎时一阵黑烟滚滚,不禁又发出了尖厉的嚎叫。
时机刚好,苏灵抬手一张镇邪符飞出,便将那女鬼定在原地。
说实话,这恶鬼看起来并无多少道行,最多也就死了一年,可她身上怨气却难得一见的浓郁,这让苏灵不禁有了个猜测,思及此处,她一剑挑向女鬼怀中,让她紧紧抱着的东西展现出来。
在那女鬼凄厉的哭嚎声中,苏灵看清了那是什么,心中不禁道:果然如此!
她怀里是个苍白的婴孩,小小的婴灵还未睁眼,四肢蜷缩,好像睡得很香,只一看,苏灵便心中雪亮,难怪这鬼道行不深,煞气却极重,除了有人故意布下招阴的黑狗血阵之外,还因为这恶鬼本身就是怨念最深的子母煞!
苏灵手中一顿,神色复杂地望向那女鬼,一时有些茫然,孕妇,惨死,养煞,招阴,这几个词单独出现都十分正常,可一起出现时,却给了苏灵不小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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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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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鬼定在那里,张嘴哭喊时鲜血顺着眼眶和嘴角滑落,在众人的注视当中,她竟慢慢开了口:“求你,放我的孩子投胎去吧,我可以生生世世埋在阵中,滋养煞气给你来用,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听她一说,苏灵了然,这女鬼定是把他们一行人当成布下黑狗血阵的邪修了,当即抬手叫停:“等等,那等邪修的勾当我不干,我们是正经仙门,只要你无害人之心,束手就擒,我收伏你之后,会给你们超度,送入轮回,只是你身上煞气太重,若要净化,需解开心结,了去因果,可能需要些时日。”
那女鬼一怔,再看几人的装束作为的确跟那些布阵困她的邪修大不相同,思索片刻,她道:“好,任凭道长处置。”
苏灵抬袖一挥,镇邪符翩然落地,那女鬼当真不再反抗,很虔诚地跪了下来,低声道:“多谢道长成全,只是我这心结,实在难解,都怪我嫁了那狼心狗肺,十恶不赦的丈夫,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我未出世的孩子,不杀那人,我誓不为人!”
话音未落,阿蘅已持枪站了出来,她义愤填膺,手指攥得发白,愤然道:“竟有这等事!竟有亲手杀害妻儿之人!”
此话一出,阿蘅意识到声音有些大了,她小心扫了一眼旁边沉默的陆修,不敢造次,只能又低声咒骂几句。
陆小白道:“你可细说,了解清楚,有利超度。”
那女鬼闻言,掩面啜泣,缓缓道:“我本不是梨花村人,家在百里外,少时读过几年书,两年前嫁过来,丈夫是屠户,家境殷实,刚开始日子也算不错,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性情暴戾,日日醉酒,三天两头对我打骂不休,我曾跑回娘家躲避,又被他抓了回来,还说若我再逃,就杀了我的父母姐妹,我父年老,又无兄弟,只好跟他回来,忍受折磨。”
她哭得实在可怜,越讲下去,肩膀就抖地越厉害:“自那次后,他变本加厉,哪怕我有了身孕,也时常对我非打即骂,直到那日,他喝醉了酒,一脚踢上我的肚子,我疼痛难忍,叫了几声,他竟拿刀砍我的脖子,又将我的尸身剁碎……我心有不甘,死后日日入他梦中,他惊恐万分,找到一群修士做法,那群修士也骗了他,布下招阴的黑狗血阵,将我埋在此处滋养煞气,我母子二人便只能困于阵中,不得超生,可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