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她这样问。
一个龙组天师缓慢的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行吧。”姜甜看了一圈他们,也不在意,说:“今天晚上再抓几个小的,明天回去。”
平时寡言的一个天师略迟疑片刻,问道:“您的伤不要紧吧?”
姜甜说:“没事。你们计划一下吧,抓几个能带的回去,顺便告诉翻译买明天早上的机票。我出去逛逛。”
外面没在下雨,只是天空、街头、深巷里,都笼罩着或浓或淡的雾气,带着初秋气息的冷风不紧不慢地吹拂着,被毛领与风衣隔绝于体外。
姜甜漫步在雾都街头,路过平缓行驶的车辆,路过伫立于雾中的路灯,沿着绿化通道,走到了一条十字路口,右边是一条两侧种了梧桐的人行大道。
雾都梧桐在冷风里飘飞零星几片落叶,笔直的梧桐树,与笔直的梧桐树队列,沉默地生长,沉默地伫立,围在长长的大道两旁,向远方延伸出一条浓荫遮蔽的大道。
梧桐大道的深处是逐渐加深的雾气,碧绿、黄褐、与浅白交织。
离开国门之后,姜甜感受到的,是一种自在的轻松。
没有无时无刻不可忽视的降临于身与意的压迫感,没有对非凡之人的束缚,没有隐约察觉到的萦绕于神魂上的隔阻。
这一片天空,祂不针对非凡者。
也是跨过大洋,来到另一片大陆,她才更深刻地意识到,凌驾于华夏九州之上的天道意志,对玄门人士与妖魔鬼怪抱予的恶意有多深。
天道在凡,于是祂秉承凡人的意志,要将所有被打为封建迷信的东西赶尽杀绝。
凡人不需要再祈求龙的庇护,于是世间没有了龙;凡人不需要神仙凌驾于头顶,于是世间没有了神仙;凡人不再畏惧妖魔鬼怪,于是世上的妖魔鬼怪销声匿迹。
慢慢的,凡人不再相信求仙问道,于是,玄门归隐。
凡人主宰了这个世界。
天道的意志被凡人的意志所左右,不再听到万物众生的声音。
那么,如果让凡人接受这世上有妖,有鬼,有神仙,是否这让玄门走入末法的劫难,会无声消弭?
姜甜抬起头,看向悬铃树木撑开的树冠与树冠之间,只露出长长一条的天空,白茫茫的雾色填满了它。
她收回目光,漫步前行,周围的一切过眼不过心。
渐渐的,一条道路走完,她走到了梧桐大道的尽头。雾都梧桐的树下,掉着几片泛黄的、苍绿的、或是青黄不接的落叶,叶子的梗仍然饱满。
姜甜走到一棵树下,拢着风衣下摆蹲下身,认真的,将地上的落叶一一捡起。
这是一份很有意义的礼物。
回到国内,时间已经走到了十月初,天气慢慢转凉了,路边也开始有树叶落下。
回家之前,姜甜应邀去了一趟特别管理局总部,向当局叙述了自己此番的所见所行,见了龙组目前的所属成员,郑悦也在其中,她伤的算是轻的,已经能离开病床行动一会儿了。
姜甜并没有打算在京都多待几天,买了晚上就回c市的机票,傍晚时分,在管理局派来招待她的天师欲言又止,犹豫不定的的目光里,谢绝管理局派车接送,打车去了机场。
管理局派来招待姜甜的天师眼睁睁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哭丧着脸回到了办公室。
同事凑过来问他:“怎么样?前辈答应写行动报告了吗?”
年轻的天师哀怨地看了一眼同事,说:“这位前辈的目光让我好有压力,我根本就不敢说出口。”
想到短暂接触中这位前辈利落的作风,和始终平静仿佛能看破一切的眼神,同事心有戚戚焉,拍了拍抢破头才抢到这份招待任务的幸运儿,叹了口气。
“这就是前辈高人啊,我等咸鱼只配膜拜!”
幸运儿‘嘭’一声把脑袋砸到办公桌上,“呜呜呜”道:“怎么办啊?没有行动报告,局长会鲨了我的!这个月也别想拿到奖金啦!”
c市的天气开始在冷与热之间交替变换。
昨天还穿短袖,今天就要加一件外套了,到了大后天又是艳阳高照,再过几天又要把短袖短裙换成外套长裤……气温变化频繁。
姜甜把自己关在家里想了两天,跟柏英商量过之后,招来了还没从扫盲班毕业的妖怪。
深夜的公寓楼顶上,城市的万千灯光照耀得天空微微亮,微光下挤挤挨挨的妖怪们轮廓不太清晰,只有一双双在黑暗中显出不同颜色的眼睛,看向同一个人。
它们噤若寒蝉,让楼顶上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
姜甜一眼扫过妖怪们的原形,说:“我需要你们去做一件事。”
良久的沉默无声后,一个原形是斑斓大虎的妖怪颤颤巍巍举起一只前爪,抖着嗓子问:“做、做什么?”
姜甜着重看了这头虎妖一眼,虎妖在她穿透力极强的眼神下,浑身颤抖着,仍然坚强的蹲坐,没有迫于压力趴下去。
姜甜点点头,说:“你不错。那就由你来统领他们。我要你们做的事就是……”
夜深了,主要干道上的路灯仍然开着,有些地方已经早早陷入了黑暗。
徐欣今天又加班到很晚。骑共享单车回来的路上,她困得恨不能立刻倒头睡觉,为了赶快回到租在旧城区的小房子里,她像以前一样抄了近道。
小巷扭曲狭窄,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在前方,指引单车向前行走。
徐欣在内心咒骂无良的老板用以提神,不至于踩着单车突然睡了过去。身心疲倦下,单车在前面拐弯时,她没有注意到黑暗里伸出来一只脚,一下子踹在单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