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呢,这么重要的记忆我怎么会记混?”
又一次,应允得了狻猊的定位,在山林间找到灰头土脸倚靠在松树树干的应许,而狻猊正在跟应许对峙,龇牙咧嘴地说:你现在已经没有拿刀的权力了!
应允听着这俩的孩子话,不由得心软又心疼,应允说:“我知道啊,我就是在哄骗你,想让你认清一下现实。”
他挨着应许坐下,伸手把这伤痕累累的孩子搂入怀中,他感受到应许的颤抖,与应许忍痛的抽泣:“我保证,我保证,应允,我不会拿刀伤害自己。”
“那你想拿刀做什么呢?”应允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睛,抬手细细地擦拭掉他面上的泥土,额头有轻微的擦伤,看来回去又得上药。
应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他在应允面前说不了谎,“我总得找一些事情做。”
“你现在已经很忙了,又是巡林又是检查设备,稍微闲下来就看架子上的护林手册。”应允柔声细语,“我倒整日没事情做,只能跟着你这边走走那边跑跑,当一个闲散的饭桶。”
“你在写东西,我看到了。”应许愣愣地说,“等我好了,你就会把那些内容公布到网上。”
“嗯,我也期待你自己写一些,要知道你动笔,比我写的有价值多了。”应允说。
应许却摇摇头:“没什么意义,虽然你们总说历史很重要,我也承认其重要性,但历史中的人或身死或远走,留那些影像和笔墨,又不能让他们都回来。”
“可我们一直记得他们啊,”应允说,点一点自己的太阳穴,“直到我们死亡,记录下来又不只是为了那些宏大遥远的意义,只是为了我们的想念,不可以吗?”
应许是个聪明的孩子,没谁比他更明白,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应允可以慢慢等下去。
应许还是没有打算写什么东西,他空闲下来还是乐意漫山遍野地跑,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回到住处赖应允怀里睡大觉。
他又开始行使一些年纪小的特权,把少年时期没耍过的无赖,通通又在应允面前耍了一遍,应允真挺好脾气,应许都怀疑应允现在的脾气被这几年来的大起大落磨平。
这让应许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他的表现却是不好意思的反面,即更加理直气壮地跟应允耍赖。
他心里的病没好,可能下半辈子都不会好了,所以他敢拿这种事情威胁应允,说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应允平静纵容得很,说我死前会给你来针毒药,同理你死前我也会给我自己来针毒药。
应许知道应允做得出来,所以非常放心,甚至亢奋地把人圈进被子里,闹到后半夜都不睡。
“再不睡觉我就把你打晕。”应允说。
“下手轻一点。”应许没脸没皮地嬉笑,他把应允的手抓到他面颊边,小兽般孺慕地蹭蹭,而后果真乖乖地闭上眼,“发工资了我就给你买条软鞭子。”
“我又没有那些方面的癖好。”应允难得叹气。
应许知道这是踩到了应允的底线,应允最是心疼他身上的伤痕不过,于是乖巧地再不提起:“我真的睡了哦,晚安。”
“晚安。”应允吻了吻应许潮湿的眼睫。
工作满一个月,应许把自己的工资也交给应允支配,过了这个月,他们得自己承担水电和伙食费,好在住处不用额外交房租。
工资不算高也不算低,按照应允的说法,是刚好到联邦人均收入的那个档次,而且他俩要真没工作了,还能顶着假身份去本地政府领补助,左右饿不死他们。
所以应允拿钱买了些非必需品,例如给狻猊的猫窝猫爬架,再例如给应许的积木和拼图。
“我最近哪有时间玩这些。”应许义正辞严地把玩具揽怀里,全然没有退还的意思。
不过他最近确实有了新的事业,他把林场的专业手册看了又看,决定把家门口那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开辟出来,种一些他看着顺眼的花花草草。
应允听了他的设想,问他是准备把他师兄师姐们都种出来吗,选的品种都很有象征性啊。
问完应允也说,记得种两棵雪松,一棵是你父亲,一棵是你姑姑。
应允也有很多见不了面的故人,他说你等我想想,还有好多品种可选。
应许还是见不得人,应允外出采买,告诉他一些山外的消息,最有意思的一条是,这林场最外围的山脚,有一座刚开两三年的小学校,这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都是来自附近能源枯竭卫星城的居民。
多余的话,应允没说,但应许也能猜得到,从x物质武器问世后,就有人默默推动着机甲能源枯竭的卫星城与附近行星城合并,之后的岁月里,这种合并的范围会越来越大。
因为战争已经结束,不再需要有人为矿石采集出生入死、不见天日。
可是那些事情,原本完全让机器人来做,在技术方面应该能够达成……所以真的是战争结束能够达成的美好结局吗?
应许觉得自己应该往好处想,至少白舸竞的死亡,带走了联邦高层手握重权的好些蛀虫,重创了联邦政府背后弄权的大家族们。
这已经是最好的时代了。
时间一晃又过去大半年。
此地迎来了新一年的春天,应许把荒地开垦出来,沤了一冬天的肥料,等着这时候播种。
除了被严厉禁止使用管制刀具,且不太乐意外出社交,应许此时的行为已经和普通年轻人无二,爱笑爱闹,成天有用不完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