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实验体突然发出怪异的声响,他的瞳孔震动变幻,最后定格在嗜血的颜色之上。
闻牧远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低声对云泆说:“你先走,我在这应付他,等到解决了就来找你汇合。”
这是当前的最优解,云泆没有浪费时间,翻身躲开了实验体的又一次袭击。
离开前他想到不久前修白提供的信息,开口提醒道:“他是鲟鱼和蟒蛇的结合体,你要小心水。”
alpha听到了他的提醒,微不可察地点了头,随后将身上裸露的部位都覆满鳞片,正面迎上了那条粗壮满是肌肉的蛇尾。
云泆向通道尽头跑去,但这里像地下迷宫一样弯弯绕绕,一个转角再往前又会接上另一个拐弯。每一条廊道都是如此的相似,放眼望去只有一间又一间的隔间,人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其中。
远处皮肉相接,弹药出膛的碰撞打斗的声音逐渐变小,云泆凭借声音和震动确认自己目前的前进方向没有出错。
不知绕了多久,前方终于来到尽头,他瞥见了一块类似玻璃一样的大门正静默闭合,宛若饥饿已久的巨兽,亟待吞噬来人。
云泆站在门前,莫名的预感再度上涌。他原以为打开这扇门或许需要什么秘钥,但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推,冰凉而透明的墙砖就一点点变成白色向两边退去。
黑暗中天花板上的灯随之亮起,云泆向前走去,远处的操作台上正站着一个人,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了。
“老师。”云泆盯着面前略微佝偻的老人,嗓音干涩,“还是,我现在应该叫你l先生。”
那个人从黑暗里抬起头,露出的面容正是孟思兰。这位操作策划了一切的老人面对他时并不慌乱,面上有的只是一些无奈和了然。
“我知道,你早晚会知晓我的身份,”孟思兰咳嗽了两声,他捏紧手杖,莹润的宝石被整个裹覆,“云泆啊,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云泆的目光一错不错,他现在已经接受了现实,因此只是平静问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像曾经在校园里一样求问,而孟思兰也将答案毫不吝啬地告知。
“云泆,你要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beta,在中心城的学术圈想要站住脚,就要拿出够分量的东西。”孟思兰低下头,像是在回忆什么。
近三十年前,他也不过是个普通beta学生,没有背景没有家庭支持。那样的寒门学子在中心城求学,一不留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优异的成绩成为旁人攻击的理由,身躯的平庸仿佛成了无可改变的劣等基因。
时间过于久远,当年孟思兰身份证上的名字还是孟成,他浑浑噩噩挣扎在霸凌的苦海里,只能捡起一点资料,用实验来草草慰藉。
也正是那一年,他对人类的厌恶达到了顶端,在实验过程中发现了人和动物结合,重组基因的可能。
这是造神计划最初的胚胎,也是一切的起源。
孟成将它向上投递,这项实验果然受到了上层政客的青睐。但当时实验太过幼嫩,他的生活仍是没有发生改变。面对言语侮辱和拳打脚踢这些家常便饭他甚至可以做到漠然。
他本该一直这样走下去,但突然出现的兰觅却像光芒投照入他的世界。
这位出身大家族的小姐身上没有架子,她喜欢在学术上钻研的孟成,于是就拿出真心来对待。尊重、温柔、细心,在孟成的字典里所有优美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这位他未来的爱人。
oga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人们认为是弱势群体,而兰觅的身躯比他还单薄,却一无反顾地守护着他。
后来的故事孟成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清楚,如果时间只停留在此刻,那么他们或许会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局。但孟成太过年轻,他从来没想过潘多拉的魔盒不能轻易打开,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就能抽身而退的。
当初被命名为“造神”的研究突然取得重大突破,他身为发起者无法独善其身。巨大的利益驱使下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上位者注视着,实验未尽,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想过反抗,直到上面的人告诉他,这项计划涉及到联盟各个家族、高官,乃至于帝国的贵族和皇室。
那点微不足道的反抗不过是蚍蜉撼树,没有人会在意,他只能蒙起自己的面,将实验进行下去。
早期造神计划因为缺乏实验体,会跑到边境贫困的地方寻找孤儿,亦或是不受重视的孩子做实验。玉夫镇是他们瞄准的第一个靶心,诸如崔妙妙那些孩子的异变都与造神计划脱不开干系。
年轻的孟成自以为将一切掩饰的很好,但兰觅是那么的细心,她很快就发现的不对。
向来极富主见的兰觅没有对自己的爱人直言,而是选择带着医援的队伍出发。孟成直到她要去的地方时心颤了颤,久违的懦弱让他不敢开口,他只能闭着眼吻了吻自己爱人的额发。
孟成不知道人性的黑恶,所以最后得到的只有爆炸中余下的一点碎屑粉尘。
那些相关的资料被尽数封存,他近乎疯癫,却也在恍惚中明白了——是自己害死了兰觅。
偌大的仇恨无处安放,他的脏腑每天都在滚油中翻腾。兰觅的每一件遗物都让他痛苦,于是孟成给自己改了名,开始平等地憎恶每一个人。人类在他眼里烂透了,只有新的造物才能将他们洗刷干净。
多年过去,不谙世事的少年成了恶魔,受害者和施暴者的位置颠倒置换。曾经人人都能踩一脚的穷学生变成了被实验体簇拥的l先生,操纵着屠刀将这致命一击砍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