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纷飞遮掩了视线,这给众人本就低落的心蒙上一层阴霾,没有人说话,大家在沉默中前行。
途径一处山坡时沈元义猛然停下了脚步,他惊奇地觉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烫,摸上前襟,吊坠在衣物的阻隔下散发着热意。
沈元义马上让队员们止步,他拿出吊坠后那股热意越发明显。
这像是某种征兆,沈元义不敢错过分毫,他沿着土坡仔细找寻,走到某一处时手中的温度竟有些灼人。
那里的地上在靠近岩石的一侧有一条三指宽的缝隙,沈元义打光向下看去,底下是空的,但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反光。
他起先没意识到什么,下一秒脑内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闻牧远的本体——那或许是蛇鳞。
沈元义不敢浪费丁点时间,他大声把队员都喊了过来,随行的人带了工具,他们围着那条缝在雨里小心地操作。
缝隙变大,沈元义向下呼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里面情况不明,他当机立断先联络南境总部,那头的人一听到消息立马安排救援队伍前来。
下面的空间粗看起来原先像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大概是爆炸引发了山体崩塌,这才将他们掩埋在此。
但这里离爆炸发生的地方太近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存活,沈元义来不及细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救出来。
士兵递来绳索,沈元义拉上随行军医快速跳了下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外头阴雨阵阵,天色昏暗,洞内一片漆黑。沈元义掏出手电打开,强光下眼前的场景变得明晰,所有人都被看到的这一幕震在原地。
一条体型超乎想象的黑蛇盘踞,将大半洞口严丝合缝地堵上,里面隐约可以看见几个人影,那应该是其他失踪的队员。
原先在地上时视野有限,他们只能看见黑蛇的一角鳞片,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为什么呼叫没有得到响应。
乱石尘土中黑蛇瞳孔涣散,它蜷曲身体伏在洞口,尾尖上还压着好几块巨石,静谧的空气中几乎听不到任何呼吸声。
蛇身外侧伤痕累累,一层层黑鳞翻转,被泛绿的颜色取而代之。早已干涸的鲜血挂在焦卷的鳞片上,四周血滴洒溅触目惊心,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而那些气味化为最强烈的利刃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沈元义的手在不受控地颤抖,他愕然呆立了一霎,脑内嗡嗡作响。
医生大惊过后快步靠近,他小心翼翼地检查黑蛇的体征,脸色陡然急转直下,越看越是心惊。
他的额角挂满冷汗,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没忍住腿软坐倒在了地上,他沙哑道:“快过来——闻上校还有生命体征!”
沈元义原本趋于死灰的心瞬间复燃,他大声命令着,让顶上的人抓紧时间开路。
在下面的人不敢贸然搬动黑蛇,它硕大的身躯之上满是伤口,完全无从落手。
军医白着脸让他们注意,众人合力把那些巨石挪开,最后才勉强将黑蛇搬离洞口。它的身体异常僵硬,哪怕是是昏迷也纹丝不动,始终维持着最初的状态,尾尖更是被压得血肉模糊,白骨隐现。
裸露的山洞里面还有其他四个队员,医生检查了一番,确认他们都还活着,并且生理状况良好,只是陷入了昏迷。
但现在没人敢松神,闻牧远所化的黑蛇生死未卜,他们都捏着一把汗,生怕紧绷的弦会在某一刻骤然断开。
恍惚之间天空中轰鸣声渐渐逼近,那是南境军部派出的飞行器。
或许是幸运女神的眷顾,救援小队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陡峭山地,但离此不远处却正好有一块平地可供飞行器停驻。
逐渐狂暴的风雨里,急救人员从刚停稳的飞行器上快速涌下来,秦羽也在其中,他拨开人群走到前面,在看见闻牧远的情况后呼吸一滞。
他想把随身携带的血包灌到黑蛇嘴里,但此时它已出现拒食反应。秦羽见状面色难看没忍住爆了粗口。
闻牧远在南境不经常展露本体,完全恢复至黑蛇的模样更是几乎没人见过,因此旁人不明白当下情况的紧急程度,但秦羽和他身为同类很清楚闻牧远这次伤得有多重。
“快把上校送回总部,他需要马上救治。”秦羽声音嘶哑,指挥着士兵将黑蛇送到飞行器上。
大概率是爆炸使黑蛇的腺体失去控制,alpha的信息素飘出。
常青的柏树叶黄而落,积雪化为流水,浅淡的青藤夹杂其中竭力挽留,但雪柏仍像抓不住的流沙,从指间落下。
秦羽无法,他只能先强行把血和其他特效药给黑蛇喂进去,但当受伤程度超过某一阈值时,就连他的血也会失去作用。
三天黄金期已过,黑蛇的身体已无限趋近于所能接受的上限。
曾经光滑的鳞片失去光泽,近乎烧焦。但凡稍一用力就可以掰断外围的蛇鳞,搬动过程磕碰难免,秦羽看见地上的碎鳞实在没忍住红了眼眶。
气流一阵颠簸,此时一旁昏迷的队员中有一个人缓缓睁开了眼。他神情恍惚,显然还没弄清楚当前的情况。
秦羽方才没来得及检查他们的具体情况,将那些工作交给了其他军医。此时见到他安然无恙醒来,秦羽皱眉问道:“失踪前你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上校会受这么重的伤?”
那名队员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秦羽在问什么,他顺着秦羽的目光侧头,视线落在黑蛇身上。
下一刻,泪水决毫无征兆地决堤,他努力忍住话语中的哽咽:“我们、我们当时在追查帝国军队,但是后来上校说情况不对,让我们不要继续往前,留在原地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