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泆也是这会才察觉以前闻牧远有多收敛,毕竟当时连他的尾巴黏上来都要被主人教训。
另外,黑蛇蒙眼的进展比其他一般蛇类都要快,三四天的时间被它压缩到到两天,随后很快开始清眼。
墨蓝的眼睛上原本笼罩着的白色褪去,但身上的灰沉越发明显,蛇蜕开始积攒显形,云泆都要看不见黑蛇鳞片本来的颜色和形状。眼下黑蛇也不能在称之为黑蛇,他通体灰白,外头将要被剥离的蛇蜕厚度惊人,而且摸起来也并不柔软,反而十分扎手。
住院部的医生东拼西凑找了很多小摆件放到病房里,便于黑蛇后续蜕皮时借力剐蹭,病房的地上登时被各式各样的物件充满,放眼望去琳琅满目无从落脚。
云泆私心是想亲眼看着黑蛇蜕皮,但中心城的事绊住了他。
瞿千岱给他和陆兆兴发来近况,中心城内主和派动作连连。席明函在和兰家达成联姻后隐藏许久野心再度展露端倪,他虽隐退多年,但根基仍在势力犹存。
席明函振臂一呼,光是冲着席兰两家的名头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前仆后继涌上来。更何况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聪明人,在政坛和商界两相连手配合默契。那些拥趸他们的势力都被一点点掰碎融合,喂进了主和派的嘴里。
十年前中心城政坛一场大换血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如今十年之期将到,下一任总统大选即将开始。回忆仿佛还停留在昨日,瞿千岱和席任又成了同台竞争者。
只不过这一次席任不会再有任何轻视,这从他最近卖力的政绩就可以看出,此次竞选他志在必得。但瞿千岱当年就能力挽狂澜绝地一击,如今正处漩涡中心不可能毫无准备。
年初时云家里两个资历深厚的族老离世,他们一直是坚定的主和派支持者,自他们离世后云瑞玉对整个家族的把控更上了一层台阶。
昔日站在主和派一边的老派贵族此时正在不着痕迹地改变风向,向主战派一边倾倒。
云泆和云家的龃龉当初几乎闹得人尽皆知,但近来他们之间关系确实缓和不少,这从云泆的婚礼和席明函的寿宴上都可以窥见一斑。
至于云家的姻亲顾家,虽是中心城四支势力中最没落的一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不容小觑。
顾家现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处在中立,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顾家最说得上话的人是顾逸青,顾家的那些生意都掌握在这个低调漂亮的oga手里。
而站在顾逸青背后的则是云瑞玉和云泆。
新兴的中下层阶级带着他们的力量与老式贵族在此形成对峙,两方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奈何对方。
天平的两侧都在无形中被放上了砝码,微妙的平衡正在每个人心中悄然维持着。而任何一方的变化都有可能引燃那根一触即发的火线。
瞿千岱嗅觉敏锐,他是天生的政治家,对权力有天然的欲望,但血脉里对正义的追求让他和席明函成不了一路人。
席家虎视眈眈,他自然也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这几年是主战派发展最好的时机,所以他必须拿下更多支持,一举连任。
而现在最好的契机已经摆在眼前,那就是平息南境的战乱,解决眼下的困境。在这之中目前最受关注的就是毒气问题。
造神计划是个敏感的话题,和它有关的所有都会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中心城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很快把猜测的矛头指向邓兴,他曾和帝国勾结走私药品,他情人名下被查封的实验室里还有相关元素残留,这二者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但这件事被捂得很好,幕后之人手脚干净没留下把柄,警署至今没能找到药品样本。
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切猜测就只能止步于猜测。瞿千岱和云泆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从邓兴下手。云泆不在中心城,大部分重任还是落在瞿千岱身上。
“席家这么大动作,你不问问云家有没有受到影响?”瞿千岱说。
“虽然我总说我父亲是个迂腐的商人,但有他在,云家总不会吃亏的。”云泆失笑,原本紧绷的氛围放松了些。
“事实确实如此,”瞿千岱曲指扣了扣桌面,“云家一切安好,反倒是你在边境要小心。话说闻上校恢复得怎么样了?”
云泆想到黑蛇嘴角不由扬起,他说:“一切都好,这边的工作结束我就回医院陪他。”
瞿千岱瞬间哑然,不轻不重调侃了两句就切断了通讯,他语速很快,但云泆还是听出几分不同的情感——像是妒忌。
瞿千岱心里怎么想的云泆来不及细究,他只知道自己的耐心在日渐下降,一时半会见不到黑蛇就有些浮躁。
走到病房外,透过玻璃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云泆的心情才像收到信号一般骤然放松下来。
这会病房里只有黑蛇,云泆推门走进去,原本在水盆和凳腿边磨蹭者身体的黑蛇立马昂首,还没等云泆反应过来就飞快窜到了他身边。
粗糙的外皮在深色的裤腿上用力摩擦,“沙沙”声响在安静的病房中清晰可闻。它没有向平时一样收着力,反而一个劲往云泆身上挤。
云泆刚开始还以为它在闹着玩,一时不察没站稳跌坐下去,可黑蛇似乎早有准备,垫了一部分身体将他稳稳接住。
“怎么了”云泆撑坐在它身上,掌下的鳞片有些扎手。他还没弄明白情况,可黑蛇摩擦的力道却越来越大,到后来索性一挺身将他压在了身下。接近十三米的巨蛇俯瞰而下透出的压迫感不容忽视,它用身体将云泆圈在地上,不许他离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