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从来都是擅长蛊惑人心的一族。
“怎么样?”连祁的脸色原来越白,唇色却像染了血一样的鲜红,“要不要考虑一下?”
谢泽周身的气息时而温顺时而凌乱,连祁已经尽量收敛了自身所有的魔气,不要让它们和灵气相排斥。
谢泽紧紧地握住了红刃的刀柄,指尖泛着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浮现。
他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陷入了沉思。
就是这个时候。
连祁掩藏了浑身所有的危险性,尖锐的犬齿咬破了舌尖,口腔内充满了自己血液的气息。
他三两步上前,伸手拽住了谢泽的衣领。
两个人的唇瓣交叠。
冰凉而柔软的感觉传来,带着一股特有的甜香,谢泽看着连祁近在咫尺的双眸,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连祁咬破了谢泽的舌尖。
两个人的血液同时在口腔中弥漫,交融,一种奇妙的感觉突然之间在心头炸开,血液交换之时宛如打开了某个开关,某种冰冷的力量从口渡入,和他体内的力量互相共鸣。
“人类不知道这种利用契约的方式吧?”连祁感受着谢泽血液的甜美气息,忍不住眯了眯眼,“就像表世界中具有法律效应的合同一样,平等契约也具有同样的作用。”
“你其实内心是愿意的,”他放开了谢泽的衣领,扯了扯嘴角,笑容中带了点其他的东西,“不然的话,契约怎么会成功呢?”
“你要是现在杀了我的话,违背契约所带来的后果……”
说到最后,连祁的声音逐渐的小了下去。
血族的自愈能力早就已经在缓缓的修复着他的伤口,但是过多的血液流失和强行结契的负担却已经超过了连祁的承受能力。
他整个人宛如脱力一样向前倒去,浑身飘出了细碎的白色光点,身体也在光点之中逐渐的变小。
一只小小的蝙蝠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蜷缩起来了翅膀,双目紧闭,像一个毛绒小球一样朝着地面落去。
美术馆中的魔气随着连祁本体的消失而一扫而空。
谢泽周身的气息陡然之间温顺平静了下来,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接住了空中跌落的小蝙蝠。
掌心一团温热的毛茸茸。
他看着小蝙蝠的眼神复杂极了,像是在进行着内心的激烈交战,好几次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决然果断的神色,却在触及小蝙蝠蜷缩起来的小身体时,变成了一种沉默的温和。
片刻之后,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谢泽将小蝙蝠放进了上衣的口袋之中,口袋开在胸口处,小蝙蝠暖烘烘的身体贴在心口的地方,像是一个小小的热源。
一个中年猎人带着一个小队赶了过来,刚一冲进美术馆的五层,就闻到这里不仅有妖魔身上的腥臭,还带这一股颇为奇异的甜香味。
他们匆忙往气味传出的位置靠近,看到谢泽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周围一片狼藉,地上满是血迹,而谢泽手中的红刃上也有血液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我们听说这里来了一只强大的人形妖魔,”中年猎人说道,在他的身边站着脸色苍白的谢晴,“不知道现在这是——”
“逃走了,”谢泽打断了他的话,一边将红刃收起,一边踏着满地的鲜血走了过来,“一共两只妖魔,其中一只已经死亡,另外一……个,在打斗的过程中逃走。”
“参与袭击人类的妖魔已经死亡,另外一个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谢泽道,“现场不要动,我会让专人来收拾。”
中年猎人点了点头。
一边的谢晴有些失魂落魄,见到谢泽,她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但是又想到谢泽对于妖魔的态度,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去。
为什么……祁祁会是……
谢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一样。
想到医院之中重伤未醒的谢璟,又想到连祁干净温暖的笑容,猎人和妖魔之间剪也剪不断的交杂在她的内心绕了一团又一团,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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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泽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傍晚。
这个季节的天黑得很快,还没到晚饭的点,路上已经亮了路灯,行人顶着寒风匆匆往回赶,破败的树枝在风中瑟瑟发抖。
谢泽进了卧室,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小心翼翼的将口袋中的小蝙蝠给捧了出来。
他把连祁化身的小蝙蝠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转身去浴室冲了一个三分钟的战斗澡,冲干净了浑身的血腥味之后便坐在床边,静静的盯着蜷缩成一个小球的蝙蝠。
良久,他感觉到了浑身上下传来的疲惫感。
多日的战斗对人类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谢泽关了灯,侧身躺在床上,把小蝙蝠放在了身侧,随后便陷入了睡眠之中。
在半梦半醒之间,过去的记忆宛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二十年前,妖魔暴动。
谢家作为猎人工会的创建家族之一,在这场暴动之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打击。
妖魔的来袭毫无预兆,当时,谢父正在外抵抗着来势汹汹的妖魔大军,而此时的谢家别墅之中,只有谢母带着三个幼小的孩子。
谢家是猎人世家,剿灭过无数妖魔,自然也有无数妖魔对其心存敌意,那天夜晚,妖魔悄然绕过猎人大军潜入谢家,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杀。
五岁的谢泽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妹妹被谢母藏了起来。
他透过防御罩的缝隙,看到了妖魔是如何将他的母亲虐杀致死,然后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