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雍却没有开口。
听他娘话里的意思,怕是被人弄死了罢。
只是不知怎的,又想起梅妃来。
古嘉见他没有了笑意,慌忙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喊道,‘永熙!’
韩雍转脸去看他,微微的笑,问他,‘怎麽?’
古嘉撅著嘴,很小声的说,‘你刚才很凶。’
韩雍摸摸他的头,觉得很有趣,便解释道,‘我只是想起件不好的事来。’
古嘉眨眼望著他,问他,‘什麽事?’
韩雍不想他会追问,也有些惊讶,便岔开话问他道,‘对了,阿霞呢?’
古嘉扁了扁嘴,说,‘她嫌我闷,自己去玩儿了,夜里才肯回来。’说完越发的沮丧,说,‘就连她也不肯陪我玩了。’
韩雍见他苦恼,却忍不住微笑,便说,‘真是岂有此理,我帮你想个法子出气可好?’
古嘉的眼睛闪闪发亮,迫不及待的问他道,‘是麽?什麽法子。’
韩雍含笑同他说道,‘你若是舍得,便夜里去住湖心的佛心阁,那里四周都是水,没有船,哪个也过不去。它夜里回来,寻你不到,看它急也不急。’
佛心阁是他藏经的地方,因佛经宝贵,生怕失火,所以才在湖心修了此楼。
古嘉先是欢喜,却又摇头,说道,‘算啦,她回来看不见我,会生我的气。’
韩雍见他不肯,便忍不住要逗他,说,‘若是它夜里也不回来呢?’
古嘉固执的摇头,说,‘阿霞会回来的。’
韩雍没有说话,静了好一阵儿,才问他,‘你住在这里,开心麽?’
古嘉望了他一眼,突然脸红起来,抿著嘴不说话。
韩雍心里涌起一阵儿怜惜,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关系,你可以跟我说实话,有我在,你谁都不必怕。’
古嘉连忙摇头,说,‘没有人欺负我,真的。’说完偷偷的瞥了他一眼,小声的说,‘大家都说永熙对我很好……’
韩雍见他似乎有些得意,又有些害羞的样子,便忍著笑意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附和他道,‘哦,也有人这样跟我说。’
古嘉脸红红的,似乎因他的口气倍感委屈,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也会对你很好的。’说完似乎又很苦恼,喃喃的问他道,‘怎样才算对你好?’
韩雍微微笑,古嘉总是让他想起景晟。
只是那个年幼柔软,总是奶声奶气喊他哥哥,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的景晟,却是如何也不能同他这样的亲近了。
韩雍轻轻的抚著他额头,问他道,‘阿霞自己出去玩了,你怎麽办呢?’
古嘉想了想,鼓著腮帮子说道,‘我帮你吃那只坏东西!’
韩雍略微迟疑,说,‘我迟些要出门,改日罢。’
古嘉呆了呆,然後低下头去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韩雍十分不忍,便哄他,‘我见你养了阿霞,心里很是羡慕,有心也要养上一只,不如你帮我挑上一挑,晚上回来你抱来给我,如何?’
古嘉用力的点头,很认真的答应他,‘我会很仔细很仔细的挑。’
韩雍微微笑,走的时候,便吩咐下人,多抱些回来,若是古嘉喜欢,便都留下。
韩雍是进宫去见皇上的。
景晟在书房里等他,见了他也只是微微惊讶,也不要他行礼,轻轻的笑著问他怎麽会来,不等他开口,又说,‘也难得你来找我,是不是要向我讨前些日子藩国献的花果?’
韩雍见他欢喜,知道自己还是来错了,只是此件事毕竟不同寻常,他也不敢再做拖延,便跪下了,说,‘皇上,微臣昨夜梦到涂香殿之事,心中倍觉不安,因此前来求见,想求陛下的恩准,许臣前去平陵祭拜皇太後。’
景晟眼里的笑意消失不见,声音也冷了下去,说,‘你来见朕,便是为了这个?’
韩雍不敢答话,只是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
景晟慢慢的走了过来,神情奇特的看著他,半晌才说,‘韩永熙,我还没忘记你是谁,你也不用这样来提醒我。’
韩雍心里十分无奈,当年他将景晟的魂魄取出,原本仅凭法术便可将两魂魄并为一体,哪里想到至福至祸的两个魂魄竟然无法混为一同。他强行施术,才勉强合了一魂进去,却害得景晟生了一场大病,不得已,他才将景晟其余的魂魄封存在泥阿福中。
梅妃却始终放心不下,将泥阿福索要了回去,竟然在死後将其一同葬在平陵。
皇陵这样的地方,一般的法术哪里探得进去?只是古嘉口中所言之事毕竟教人不安,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来求景晟了。
韩雍恳求道,‘此梦并非吉兆,微臣实在不安,求陛下许臣前去平陵。’
景晟哦了一声,笑了起来,并不答话,却反问他道,‘爱卿,你知道不知道朝堂上那些老东西怎麽说你?’
韩雍出了身冷汗,便轻声的答道,‘陛下,去年围猎时臣从马上摔下来,您准了臣的假,臣已半年不曾上朝了。’
景晟静了许久,反倒笑著说他,‘朕便是养个一无是处的闲人,见了朕,也晓得要说两句软话讨朕的欢心。韩爱卿,你却总是逍遥自在得很,若是哪一日真正出家做了和尚,朕岂不是更拿你没法子了?’
韩雍实在是不敢应声。
也许是生长在皇宫里的缘故,景晟年幼时并不是亲近人的性子,但总是与他投缘,比起旁人,更是亲厚许多。
当年他亲手将景晟的魂取出时,又合了古嘉的魂魄进去,已是尽了全力要保他们母女,哪里景晟反倒因此生了场大病,就连韩雍都以为他熬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