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古嘉说有许多,他却不解。他府里布置得已是极为周密,怎麽还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韩雍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他想得头痛,便小睡了片刻,醒来果然看到古嘉已经回来,老老实实抱著猫仔站在他榻边。
韩雍微微的笑,问他,’饿不饿?’
古嘉用力的摇头。
韩雍不免疑惑,古嘉微微得意的同他说,‘你睡著的时候,我就吃那个坏东西。’
韩雍的心猛地一沈,却只是若无其事般的问道,‘是麽?都吃完了?’
古嘉被他这麽一问,便垂头丧气起来,说,‘没有。’
韩雍这才松了口气,说,‘倒不急在这一时。’
见古嘉似乎想说什麽,便又问他,‘我夜里要去佛心阁,一个人怪无趣的,你要陪我麽?’
古嘉马上忘记了要说什麽,只顾著用力点头,韩雍忍不住逗他,说,‘那若是阿霞回来不见你,生起气来可怎麽好?’
古嘉很认真的答道,‘我是去陪永熙的,永熙又不是别人。’
韩雍微微的笑,只觉得古嘉率真可爱,十分得他的欢心。
等到入夜时分,韩雍便唤了古嘉,叫下人摇了小船,提了灯,便朝湖心的佛心阁去了。
古嘉起初似乎是害怕,被他拉著才下了船,船身稍微摇晃,他便扑过来紧紧的抓著韩雍不放,韩雍暗暗好笑,却不露出来,只是搂住他轻言细语的哄著。
等到小船慢慢划动,古嘉胆子才慢慢的大了起来,侍女在船头提著灯,灯影被船身撞得支离破碎,古嘉忍不住伸手去捞。
韩雍看得微微笑,吩咐侍女把灯递了过来,交在古嘉手里。古嘉紧紧的抓著,生怕失手把灯掉落在水中,却又忍不住探头去看湖水上的灯影。
小船被如墨一般的夜色裹著,只有摇橹声和水声,古嘉看著看著,原本是欢喜好奇的,却仿佛伤心了似的,垂下眼不再看了。
韩雍却不曾留意,他看著那如墨一般微微漾起波纹的水面,不知怎得想起了景晟。
那次他围猎从马背上摔下,告假回家养伤,景晟也来瞧过他几次。
他虽然伤得不轻,却乐得清闲,竟然趁机搬去佛心阁,整日都不出门,只在阁里看他的经书,人来探他,一概都推却了不肯见。
他事先并不晓得景晟要来,不然也不会那样闲散,被景晟抓了个正著。
景晟也不要人迎接,也不要人随从,便自坐了小船来湖心瞧他。进了阁来,见他只著著一件单衣,懒懒的躺在榻上看经,便站在门外瞧了许久。
他口渴了便唤人,等到茶水递到眼前才觉著不对,连忙挣扎著下榻,却被景晟按住了。
景晟也不要他行礼,只随意般的坐在他身旁,问他伤得如何,又问他大夫好不好,不过是些闲话,问他一句,他便答一句。後来景晟便不问了,两人对坐了半日,竟然只得寥寥数语,韩雍想起景晟年幼时来府里探他,总是拉著他的手,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便有些伤感。
即便如此,景晟还是来探了他几次,後来他的伤好了许多,可以起身,便去送景晟。
那时已是午後,出了阁外,只觉得天地间满是晴光,倒要刺眼。两人坐在小船里,都是默默无语,韩雍心中微微叹气,景晟却突然捉住了他的手,喊他道,‘永熙。’
韩雍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心里不免忐忑起来。
景晟手上用了些力气,低声的说道,‘我心里,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的,你却只当我是皇上。’
韩雍不愿他这样,便恭恭敬敬的说道,‘陛下,君是君,臣是臣,臣心里只当您是皇上。’
景晟忍不住变了脸色,半晌才说,‘你是怪我麽?’
韩雍也不知该不该应声,便低头不语。
梅妃要除掉他,也没什麽不好懂的。他终究还是碍事了些,若是留著他,难保这个知根知底的人将来不会危害到她唯一的儿子。
景晟自醒来之後,便不是很亲近她,韩雍只是想不到,梅妃会死在景晟的手里。
古嘉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韩雍这才回过神来。
船已经停好了,古嘉眼巴巴的看著他,韩雍站起身来,船身便微微摇晃起来,他拉住古嘉的手,笑著问他,‘你自己不敢上去麽?’
古嘉脸红起来,吭哧了半天,突然冒出来这麽一句,说,‘我??我抱著小熙,所以要小心。’
韩雍见他这样,便温柔的拉住了他,心里却不免要想,不知上次究竟是哪个多事的奴才把古嘉推下水的。
韩雍问他,‘你会水麽?’
古嘉似乎有些害怕,只是摇头。
韩雍哦了一声,自言自语般的说,‘若是我落了水,你也救不得我。’
古嘉吓了一跳,慌忙抓住他不放。
韩雍忍不住想笑,却板著脸同他说道,‘若是你落了水,岂不是要把我一同拉下去?’
古嘉连忙松开了手,苦恼的想了又想,似乎灵光乍现,欢喜的说道,‘我们离水远些就好了!’
说完便仍旧捉住他的手,一鼓作气的拉著他朝前走。
韩雍带了古嘉入阁,便暗中留心他的神情,见他没什麽异样,倒也微微松口气。他自幼便研习佛道两家的法术,年复一年,这阁中已不知被他布下了多少的机关,他特意带了古嘉前来,便是想看看这里是否也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周身的气色发青,便比常人更易招惹妖魔,此去平陵,还不知凶险吉福。只是想想,便觉得前途堪忧。
随他一同入阁的下人替他掌好了灯,便悄无声息的离去了,韩雍执著灯带他上楼,取了要瞧的经卷,便把灯递给古嘉,一面吩咐他道,‘仔细的看著灯,小心不要走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