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雍想起自己答应景晟的话来,心中也有些难过,便说,‘我只得他一个亲人,我答应了他娘要好好的照看他,却不想弄成今天这样。’
古嘉垂下了眼,声音中带著哭意问他,‘若是我和那个皇帝都要死了,只能救一个,永熙你选哪个?’
韩雍笑了起来,便哄他说,‘说甚麽傻话,他可是天子,哪里会同你一道死。’
又说,‘你仍旧同我住在一处,我另选几个人服侍你,保你平安,你不必怕那道士。’
古嘉闷闷不乐,问他,‘你把他的魂放回去,他叫你哥哥了麽?’
韩雍微微诧异,又觉得他问得古怪,便笑著问他,‘你怎麽知道?’
古嘉扭开头,不情愿的答道,‘是沁红说的。’
韩雍说,‘这法术有些伤神,我走时他还在睡。’又问他,‘沁红还说了甚麽?’
古嘉不肯再答,韩雍便轻轻叹息,说,‘你甚麽事都不肯讲,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麽?’
古嘉红了眼眶,低下头去,喃喃道,‘说了又怎样,难道你还会帮我不帮他麽?’
韩雍见他委屈得厉害,心中很是疼惜,便说,‘他自幼就是一个人,又做了皇帝,没人敢说他甚麽,性子难免偏执些,所以我对你好些,他便十分看不得。可我断不会帮著他来害你,你有甚麽心事,便一一讲来,我替你做主。’
古嘉默默的摇头,韩雍知道甚麽也问不出,心中不免焦急疑虑,想,也不知今後会怎样,便十分的忐忑焦灼。
当晚古嘉便同他睡在一处,韩雍见他睡熟,这才推开窗来,那帕子系成的白鸟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仔细解开,看到上面的血迹已经淡得没了痕迹,应当是平安无事的,才又点了一点,仍旧系成鸟儿模样放了出去,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
过了几日,周道士果然来见他,将那红珠亲手奉还。韩雍倒不曾接,直觉与那时略有不同,便有些疑心他,就唤了古嘉出来。
古嘉曾给他看过红珠,那时拿在手中,就如血滴一般,如今却暗了许多。
古嘉一进来瞧见是周道士,便露出害怕的神情来,韩雍见著了,便不动生色的走了过去,护在他身前,笑著说道,‘仙师言而有信,果然送还了回来,只是不知这东西有甚麽妙用?’
周道士便说,‘这可是凡间难得一见的宝物,用龙女的血泪方能凝成,比如受惊吓失了魂魄的人,戴著这个,便可一一取回。’
韩雍见他笑意盈盈,心中暗疑,便说,‘看这红珠颜色黯淡,难道是仙师试过了不成?’
周道士笑了起来,说,‘实话同公公说了罢,实在是皇上固执,一心要替公公完成心愿,在下怕那幼魂反噬,所以借了红珠以防万一,哪里想到并没有用上,皇上如今已经醒来了,再过几日,便能召公公入宫觐见了。公公是不知道,皇上可时时刻刻都念著公公您呢。’
韩雍大不自在,便说,‘如此甚好,’还想再问他皇上的情形,古嘉却走上前去,将那串红珠戴了上去,然後对周道士说,‘还也还完了,你还不走?’
周道士似乎有些惊讶,凝神看他片刻,才说,‘如今物归原主,才算是各得其所啊,你可要看好了,莫要再将他失了去!’
韩雍听他这话里仿佛大有玄机,只是碍著古嘉还在这里,也不好说甚麽,便借口送他出去,走出去後,才站住了问他,‘在下有句话实在要向仙师讨教。’
周道士却不惊慌,只笑著说,‘韩公公请讲。’
韩雍问他,‘当初陛下点破我的印,不知是不是仙师教了他的?’
周道士点了点头,略有歉意,说,‘皇上他怪你疏远,只道你心中怨恨,怪他放火烧死了梅妃,所以才要我教了那法子,点了指印在你身上,好教金龙吃掉你心中怨恨,以为只有这样,你才肯同他亲近。’
韩雍吃惊得厉害,原来景晟与他素日所想,竟然是这样的不同。他一直当景晟对他有所提防,却又不忍心取他的性命,所以才会点破他的印,好较他时时的吃些苦头。
周道士又说,‘皇上果然还是梅妃的骨血,这些东西一教便会,聪明的厉害。’
韩雍听他居然提起梅妃,便扣住了周道人的手腕,问他,‘不知仙师是如何认得梅妃的?’
周道士笑了起来,说,‘公公却是走了岔路,一昧的损耗心神,实在是不得当得很哪。’
韩雍微微动怒,说,‘总好过仙师枉害人性命。’
周道士哈哈的笑了一通,附耳过来,低声的说道,‘韩公公,你的小皇上可是梅妃朝我千辛万苦求来的,也是你当年偷天换日的帮他续了命,若没有你我这枉害人性命的法术,哪里还有今日这许多事?’
韩雍震惊不已,周道人却甩开手来,同他说道,‘韩公公,你我不过一路罢了,何必自寻烦恼。你都晓得给我下咒,难道我倒不晓得给别人下麽?总都是为了皇上的好,你说是不是?’
韩雍见他这样说话,浑身发冷,低声说道,‘他都长得这样大了,还是一国之君,你究竟想要怎样?’
周道士客气起来,说,‘我自然是望他千年万年的好,韩公公,难道你不也是这样想的麽?’说罢,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韩雍不能留他,也不敢留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看他走远,心里想,今日只事,这道人怕是早有谋划,红珠有借有还,却未必如他所说一般。
等他寻到古嘉,却又心中犹豫,不忍发问。
古嘉缩在床角,手里紧紧的抓著那串红珠,见他进来,飞快的抬头,又慌忙的低了下去,韩雍慢慢地走近他身旁,听他小声问道,‘那个道士同你说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