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莹示意谢锦年下车,男人掏出钥匙打开了小房子的雕花铁门,侧身请她们进去:“上一个租客退租后房子有段时间没人住了,需要我找个清洁工过来搞卫生吗?”
徐静莹道:“不用了,钥匙给我,你先回去吧。”
年轻男人把手里的一串钥匙交给徐静莹,告诉她哪个钥匙开什么门,交待完毕后恭敬地离开了。
这是一栋三层的半新不旧的小楼房,装修风格偏中世纪欧式风格,地板上铺着深褐色实木地板,浅色家具,两室一厅的格局,八十多平的样子,两个房间,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厨房,房子前面有一个大约一百平左右的院子,院子边角上长满了杂草,角落里长着一棵跟围墙齐高的小梧桐树,正门边上长着一棵两人抱粗细的大梧桐,树叶遮天蔽日,把院子近半的阳光都挡住了。
徐静莹道:“这里是梧桐巷,g市的老小区了,周边的邻居都是住了几代的老g市人,巷子外还有好几所学校,派出所就在出了巷子外拐角一百多米的地方,非常安全,这房子原来是租给f国驻中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住的,前两个月刚退,你将就着先住下吧。”
将就?谢锦年受宠若惊,这小院子地理位置这么优越,闹中取静,独栋还带院子,还是大使馆工作人员住过的地方,想必是非常抢手的,徐静莹能把她安排在这个地方她已经非常感激了。
她郑重地谢过徐静莹:“等我找到工作了,我会尽快搬走的。”
找工作?徐静莹扬了扬眉:“不急,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于是,在梧桐巷这个小院子里,徐静莹听到了惨绝人寰兼血淋淋的真相,她呆若木鸡:“锁了她十几年?”
谢锦年低下头,手指紧紧地扭在了一起。
极端的愤怒自脊椎处升起,直冲她的天灵盖,饶是徐静莹已经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企业家,早就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领,但残酷的真相还是让她愤怒得无法控制,她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荒唐!”
她眼晴泛红,抓起谢锦年的衣领:“她的腿是被硬生生打断的?”
谢锦年艰难地点了点头。
徐静莹心中剧痛,愤怒地推开谢锦年:“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十多年来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寻找赵姬,悬赏金额一再增加,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丝半毫有用的消息,徐静莹在心里已经默认赵姬被害了,否则何以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把g市查了个翻天覆地却没能查到她半点消息?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被卖到离g市几千公里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被打断了腿不说,还被当成牲口一样地锁了起来,折磨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想到这里,徐静莹的心乎要滴出血来。
她只是赵姬的大嫂,虽然向来与赵姬的关系不错,但跟血亲相比还是隔了一层,她尚且如此难以接受,她没办法想象公婆还是丈夫小叔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只怕想杀了姓谢的心都有!
报应
徐静莹脸沉如水,目光紧紧盯着谢锦年:“欺负赵姬的人中,有你的份吗?”
谢锦年哑然,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终于承认:“在我不懂事的时候,有。”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潸潸而下:“他们从小就教导我,这是我们家的奴隶,要像对待家里的猪狗一样对她,朝她吐口水,她不听话了就拿棍子抽她,打到她听话为止……”
痛苦的回忆袭来,她泣不成声:“我把她打得站不起来,他们就奖励我,给我糖吃,告诉我做得好,做得对,以后也要这样对她……我是谢家的主人,而她是奴仆,一辈子只能锁在家里,为我们当牛做马……”
她跪了下来,眼泪鼻涕糊满了脸:“直到我长大了,开始懂事了,我才知道她是我妈,我不能那样对她……可是错已铸成,我后悔也无益了,而且我在家里没有地位,只能听爷爷奶奶的,指哪打哪,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带泪的目光里有深深的悔恨跟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忧伤:“她恨我没错,她恨谢家人更没错,我不怪她不要我,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她膝行几步,一把抓住了徐静莹的手:“但是请您不要去找谢家的人复仇!”
徐静莹一把甩开她的手,目欲裂:“好,好,好,真不愧是姓谢的,赵姬被你们害成这样,你竟然叫我们不要去找谢家的人复仇?”
谢锦年急急道:“我不是帮他们求情,而是太了解谢家的人了!一旦被他们得知我妈的消息,你们就永无宁日了。那谢家人会因为区区1000块钱就把我嫁给一个打死老婆的人,见到你们这么富贵,他们会像山里的蚂蝗一样死死地粘在你们身上,不吸饱了血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徐静莹冷冷地看着她:“我堂堂赵家会怕几个山民?简直笑话!我想更怕他们找上门来的应该是你吧?”
谢锦年猛地抬头:“没错,我怕,怕到了骨子里。你根本没办法想象我们是怎么从那十万大山里逃出来的,你也没办法想象我们为了切断通讯冒着被雷电击打的风险爬到信号塔剪电线,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越野车过几十米的独木桥、在一边是石壁一边是百米高崖的泥路上挣扎前行,每一步都是拿命在赌,赌我们能开过去!好不容易接近了天海市,对方却恶人先告状让警察追到了火车上……只要走错一步,我们都会万劫不复,你说我怕不怕?”
徐静莹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不由得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