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逢春怎么能死啊,他怎么就能死了啊!
“立即封锁消息,尤其是她宫中,要有谁敢传半个字,即刻处死!”
宫里头依旧一派太平,各宫里也依旧平静,宫外的消息完全传不进他们的耳中。
可乾清宫那人未料到的是,饶是他监控的再严密,却还是难免有漏网之鱼。
这日午后,坤宁宫外在春日暖风中昏昏欲睡的宫人,冷不丁被殿内瓷器碎地声惊醒。
候在外殿的嬷嬷忙问:“怎么了娘娘,出了何事?”
片刻后,内殿方传来皇后的声音:“无事,只是无意碰倒了杯子。”
皇后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和,可谁又知此刻她面上已是惨白如雪,双眸却赤红似血。
“你说的是真的?”
她手指死抠住面前宫人的胳膊,浑身的骨骼都似发出颤抖的咯吱声。
那宫人道:“奴婢没必要骗您。凤阳公主殿下是林贵妃的故人,她不忍林贵妃再受那人蒙蔽,遂要奴婢将真相告予。还让奴婢劝您千万不要出宫,木翰林已然遇害,那人为保消息不被走漏,到时少不得会对您下狠手。”
韩芳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一刻天旋地转,好似意识都离她远去,唯独逢春的死好似重锤击打进她灵魂深处,让她无比痛苦的清醒记得,他死了,被人杀死了。
明明前日他还稍信过来,殷切嘱咐她离京的事情,安抚她不安的心情,怎么今日就做噩梦般,听到了他的噩耗?
“不可能……”
她摇头,红着眼盯住面前的宫人,试图找出她说谎的痕迹。
“奴婢真没必要来撒这个慌。您要不信,不妨注意观察着宫里近几日的情况,可是风声突然就紧了起来?你仔细看看,总会发现些端倪的。”
见面前皇后的双眸里那希冀之色瞬息退却,本来明媚的面上瞬间如那死灰,宫人垂下了目,悲声叹道:“可惜了木翰林,年纪轻轻的惨遭毒手,可凶手却逍遥法外。听说,木翰林遇害时,是被一剑抹了脖子,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可惜了他,那么温柔和善的一个男子。”
“是,谁害了他?”韩芳死灰般的眸里陡然燃了恨意:“你知道的对不对?告诉我。”
宫人为难了一瞬,就低低说了两字。
韩芳的眸陡然睁大。
宫人继续叹道:“天家父子,大概都是冷血无情的罢。凤阳殿下也叹,若没圣上当初对付沈夫子的先例在前,那木翰林只怕也没有今日之祸。”
“只可叹木翰林死的冤枉,即便世人都知他的冤枉,谁能又能为他抱屈?天下权势都在他们父子手中,谁也惩治他们不得,便也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继续逍遥着,任那木翰林白死。”
“若也能让他们尝尝这痛不欲生的滋味,那该多好。”
那宫人出了坤宁宫后,仰头望了望宫里春日的暖阳。
如此,她也算还了主子的大恩情,死而无憾了。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坤宁宫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伺候皇后的宫人也并未察觉到有何异常,他们还是各司其职的做自己的事,殿内的皇后还是有时间就编着红线络子。
一切都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等圣上派人来给皇后传了话,要她准备准备,需提前两日出宫时,她也并无异议。当日特意选了件从未上过身的新衣穿上,描眉画眼的精细打扮一番,而后让人去乾清宫里请示,她想要去贵妃宫里请安。
离宫前的最后一面,那人自不会阻拦,遂就同意了。
韩芳踏出殿门的那一刻朝乾清宫的方向望去了眼。大概没人知道,她那双从来明媚的眸里,此刻暗藏着怎样浓重的恨毒。
在九层宫阙前下了辇。
仰头望着着金碧辉煌的宫阙,她的眸里起了层朦胧的细雾,但在这宫外目光犀利的侍卫察觉异样前,就收了情绪,而后笑盈盈的踏进这座宫殿中。
姨母宫里的警戒确是严了,宫人的目光比以往更为警惕、谨慎,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他们无声打量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不动声色的走向内殿,面上依旧如从前般明媚和顺,一如既往。
“姨母。”
病榻上的人闻声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双眸浮现了柔柔的暖色。
“芳姐儿来了。”病榻上的人坐起身子,披了衣裳下地时,还不忘笑着嘱咐她:“快坐着歇歇,喝口茶润润喉。”
韩芳没有依言去案前坐着喝茶,而是脚步沉重的朝床榻的方向走去。不可否认,在见到如今精神渐好些的姨母,在见到姨母真心实意待她的笑容时,她的良心有瞬受到了谴责。可随即被那强大的恨意压下。
她凭什么要受谴责,良心该受谴责与不安的是他们,是他们才对!
榻前不远处侯立的管事嬷嬷,敏锐的察觉到韩芳情绪上的不对。她抬头刚犀利将人盯住,却只在一瞬,韩芳已经带着孤绝之意开口:“姨母!”
管事嬷嬷骇吸口气,想也没想的就朝她扑拦过去。
“拦住她!快!!”
旁边反应过来的宫人尚没来得及动作,韩芳已经双目赤红的朝林苑的方向凄厉大喊:“逢春死了!逢春被太子杀死了!姨母,姨母!逢春死了!太子杀了唔唔……”
韩芳被宫人捂了嘴拖了出去
整个大殿内阒寂无音。
殿里的那些宫人如死了般,面如死灰的立在原地,好似连呼吸声都停了。
榻前的那人还保持着之前披衣裳的动作,脸上之前见皇后时候的柔意尚未散的干净。
她呆呆的立在那,好似被人定住,也好似时间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