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京照夜立刻想起当日在花厅见到那对有口难言,有眼难动的僵硬老人。
他们好不容易短暂挣脱了控制,便急着尖声哀求她立刻逃出梅宅,希望她能找到另外一名儿子进宅相救。
由此她暗暗的心想,当时的情景无论怎么看都和好这个字扯不上干系。
又或者说,他们的境况委实糟糕透顶,生死难言。
但她没有开口说出此言。
从头到尾她就一言不发,只默默听着面前的白衣公子噼啪倒豆子的述说往事。
师尊告诫过她,人想要知道的事情,有时并非追着问才能得到答案。
相反,适当的沉默与配合,才能收获更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人家不想告诉你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得来的也是谎言。
人家想告诉你的,不需言语就会主动说得明明白白。
人性骨子里的习惯与本能是改不了的。
不过没人保证从旁人嘴里得来的是真相,或依旧是谎言,谁也说不清楚,只能靠你自己分辨。
她现在就在分辨,分辨每一个人对她说的话真假程度,隐瞒多少。
不管是店小二还是白衣公子,亦或梅逊雪,他们说的话里都有真有假,真相在每个人的嘴里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很可惜,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该信谁不该信谁,她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已有定论。
白衣公子可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兄长含恨而死,死后也迁怒与那柳小姐,便压住她的鬼魂镇在柳宅之中,既不许她投胎转世,也不让她得到自由。”
说着话,他的目光越过京照夜,直奔后面的柳宅而去,声音压得更沉更重。
“兄长成了厉鬼后性情大变,竟控制着整座望仙镇,鬼气过甚引来诸多妖魔,百姓们纷纷吓得逃的逃走得走,再也不敢回来。”
“为保安定,他给进镇之人定下诸多严厉的规矩,一旦违背,轻则赶出城镇,重则削骨搓皮,吞噬灵魄,无人不惧怕与他。”
“五十年过去,这座城镇已然没多少凡人敢逗留,住在此处的不是鬼精就是妖道,受他统辖,为他所用,乌鸦所及之处都是他的眼线。”
听完,京照夜跟随他的视线看向柳宅,脸颊微微的泛白。
白衣公子见她全程少有张口,神色冷硬,也不知是被真相吓到了,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心里就有些怜悯她。
前途大好的漂亮姑娘被迫嫁给了一个鬼夫君,对方还坏事做尽,对她百般隐瞒,换了谁怕是都难以接受。
“姑娘,家兄的皮囊好,手段高明,心思缜密,多番筹措才能引得姑娘你与他成亲,想来多少对姑娘是有些真心的,但人鬼殊途,你还是与他早断情缘为妙。”
京照夜抬眸看他,见他面露急色,表情真切,似真得全心全意担忧着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