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停滞,李行只觉喉头被一双无形之手死死扼住,几近窒息。
“呦,那婊子儿子回来了——”
见到李行,三两成团的人毫不畏惧,其中脸颊一道斜长刀疤的人,下巴高擡,吐一口烟圈,讥讽嘲笑:“好几回,就是你动了我手底下的人吧?你妈还欠保护费未给,怎幺,你想打架?”
李行一步步走来,阿妈一动不动,他心一寸寸凉去,如坠冰窖,他疯了一般扑上去,毫无章法地挥动着拳头,砸向他面上,一声清脆响动,骨头好似裂开,刀疤脸面色涨红,发出一道凄厉嚎叫,接着一拳接一拳打在刀疤脸身上,那人踉跄地后退一步,再被李行按在地上,不要命地打。
为什幺…要对阿妈动手…为什幺不找他算账!
李行动作太快,太狠,一时间竟无人反应。
“一群扑街仔啊!愣着干…吊啊?”还是等刀疤脸惨叫几声,才团团围上,任是李行有多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有真家伙。
趁着众人去抓李行,刀疤脸摸一把鼻管血水,从裤子里抽出一柄小刀,一下插进李行腰腹间,一股剧痛,令李行动作一滞,他捂住腰,大口喘气,没一会便被众人联手制服,一把冰冷的枪抵在李行的后腰。
刀疤脸一脸阴沉,擡起一脚狠狠踹来,正中李行心窝。
“妈的,是这婊子主动给我开门——”刀疤脸面容青紫,啐一口血水。
主动开门…
为何会主动开门,因为今天是李行生日,因为那句“好。”
他阿妈以为,那是他口中念叨“同学”,笑颜盈盈推开门,怎知迎接她的是地狱恶鬼。
她颤抖:“保护费能否宽限两日…求你们…”
从最开始那句荒唐的谎言,李行就已经驶上错误的轨道,是他一句话,给了这帮混蛋有机可乘之时。
“住口!不许说我阿妈!”
然而令李行心如死灰不止这些,刀疤脸狞笑一句:“住口?你以为你那婊子妈多干净?出来做鸡还想立牌坊,呸!也不想想就你学费你阿母交得起?”
世界轰然崩塌,耳畔嗡鸣作响。
李行脑袋被一人脚踩着压制在地板上,半张脸紧贴在地面,刀疤脸用脚踢一下他的头,一阵淫笑:“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前几年还敢打我的人?有胆动手想过今天没?今日你有命回没命出啊……哦对,你还不知道吧,要不是我让手下光顾你阿母生意,她哪来钱给你念书啊,我们都是你衣食父母呐,啧啧啧,不叫一声爹地、阿爸来听听,对得起我细心栽培?”
李行恍然大悟,明白那天阿妈口中那句:“阿妈什幺都不在乎,只要你过得好——”
只要你过得好,我愿意忍受一切。
人生一世间,忽若暮春草,总要习惯的,委曲求全也好,任人践踏也罢,只求他开心,平安……
正如世人逢年过节写祝愿,初初第一句都是:“愿你天天开心”“愿你岁岁平安”,可知这愿望,简单又困难。
?开心很简单啦,一杯鸳鸯奶茶,一碗叉烧煲饭,吃饱喝足就是开心。开心也很难啊,工作兢兢战战,起早贪黑,看人脸色不说,钱包还越来越薄,除去房租水电、抽去高昂保护费,还剩多少?够李行买几支笔几本书?这人世,孤儿寡母,还能怎幺活?你说,她能怎幺活,还有什幺选择?
眼角滑落一滴泪,李行指骨紧绻,他心如刀绞,一下擡眼,眼底藏着恨,他恨眼前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恨天公有眼无珠,恨世道何其不公,阿妈处处与人为善,明明囊中羞涩,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路过桥下乞丐,还会舍与免费饭菜,为何…为何偏偏要令他阿妈受此蹉跎,为何噩运只找苦命人?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少不经事,弱小无能,行事莽撞,引狼入室,怪来怪去,全怪自己。
注:
铁门,无猫眼。
文中人物三观言行不代表作者qaq,写得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