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红肿的,青紫的,泛黑的,才出过血结了痂的,才刚被鞭笞翻了肉皮的,各个阶段,新伤压着旧伤,重重迭迭,令人心惊。
他手臂上的烧伤因为年深日久、又没好好处理过,已经留下大片的疤痕,狰狞的伤痕如藤蔓般,顺着他的上臂蜿蜒攀爬至肩膀。
前世乔姝月曾见过这处伤,只是那时看起来痕迹很淡,远不如此时深刻、残忍。
郎中先给少年看腿,小姑娘心疼坏了,她扯着手帕,委屈得不行。
“这是怎么弄的啊……”
谢昭凌听见吸鼻涕的声音,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恐吓,一本正经地胡诌:
“盗窃了传家宝,被主家打断的。”
乔姝月眼含泪包:“……”
【11】
少年这会倒是心平气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再爱搭不理,只不过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敷衍。好像他说自己品性低劣,她就能放过他一样。
郎中冷笑了声,拆穿道:“真是胡说八道,你这明显是跌伤。”
少年轻嗤了声,不说话了。
郎中端详片刻,斜眼看他,“你这腿,自己接的?”
少年置若罔闻,显然是默认。
郎中气恼地骂道:“真是胡闹!你学过吗就自己上手?你这腿没废算运气好!”
少年不在意地“嗯”了声。
他满不在乎,身旁的小姑娘却紧张得不行。
“大夫,他的腿伤很要紧吗?能治好吗?”
郎中瞥一眼女孩,脾气缓和了些,“能,养着就行。”
乔姝月松了口气。
既然要治伤,乔姝月便让郎中给他全身上下全都检查一遍。到底男女有别,乔姝月不便留下。她才被乔良拉出内间,便见外头匆匆进来一人。
乔良身边的护卫认出来人,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兄妹二人循声望去。
来人抱拳行礼,“二公子,月姑娘,小的是四公子院里的,我们公子交代,让二位午时前务必归家。”
午时?
乔良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日头正悬在头顶,不早不晚,刚刚好。
他疑惑地看向姝月,“四弟怎会知道我们在此?你同他约好了?”
乔姝月脸色微白,摇头,轻言:“四哥怕是……怕是都知道了。”
别人不知道,她都知道,四哥自小就聪慧过人,他因为是庶子,和二哥一样肩上并没有撑起家族的担子。
二哥游手好闲,四哥却勤勉好学,但四哥低调,从不爱出风头,他的才华和城府都藏得很深,若非前世那些事,乔姝月至死都不清楚,四哥乔誉是个多么深藏不露的人。
他能猜出她去了哪,做了什么,再正常不过。
“四哥从不做多余的事,咱们得回去。”乔姝月不安道,“二哥你且等等。”
说罢她转身回了内间。
掀开门帘,冒冒失失闯入,正要开口,忽听郎中惊呼一声。
而少年迅速捞起扔在一旁的破烂衣裳,匆忙间,堪堪遮住自己的下半身。
他面上难得浮现出窘迫的神色,在昏暗的房间里,耳根悄悄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