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看他,红着脸把茶具推到一遍,继续往外拿东西。
“这个刘妈妈说是防水,等你睡觉把它罩在床顶,免得雨又漏下来,弄湿床榻。”乔姝月转过头,对他道,“若是湿了也不打紧,门口还放了一卷备用床褥,太沉了,也只能你自己搬。”
小姑娘轻声软语,因为年纪小,语调并不干脆利落,黏黏糊糊的像在撒娇。
谢昭凌心底那股异样感又回来了,他后背的伤口发痒,手指不自在地抠着腿侧。
潮湿的床榻和被褥他早就睡惯了,她说的那些东西他都没用过,听上去就是富贵人家才会用到的物件,与他的世界太格格不入。
“这些都是暂时凑合一下,反正你过不久就要去到我那里。”
乔姝月笑着说:“毕竟是我买回来的嘛。”
她似乎已经习惯他的闷不吭声,于是也不奢求他能给出什么反应,他不排斥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乔姝月心底轻叹一声,曾经哪想得到,她对他的要求能低到这般。
离开前,她忽然想起。
她要去拉他的手,在即将碰到时,又顾虑地缩回,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你不喜欢旁人碰,我会记住。”
“那我放这了,”她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轻轻搁在桌上,目光期待,“这是我亲手做的,别的你可以不需要,但这个你一定要放好,行吗?”
“里头是安神香料,很管用的,你若是睡不着,可以试试将它塞在枕头下面。”
她一瞬不瞬盯着少年瞧,只见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心底难免又失落起来。
“那我,我走了,荷包你一定要收好啊。”
小姑娘眼含不舍,一步三回头,几步的路她走了半晌。
路总有尽头,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的房间。
缠绵病榻的那几月,是他在那个家里最后的幸福时光。
那些日子,女人的目光总是格外温柔,偶尔夜半痛醒,能感觉到她将自己抱进怀里,眼泪流到他的脸上,耳边是她反复地在说:“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白日里,女人往他枕头底下塞了个荷包,“娘给你求了符,巫医大人说睡觉时放在枕边,病能好得快些。”
“记着巫医大人的嘱托,千万不要弄丢,一定要收好啊。”
男人闻言哼了声,“巫医大人对这小子倒是好。”
“老赵,大人也是为了咱们。”女人的手垂在膝上,温柔地笑着,“我们家捡娃是福星。”
男人不再说话,拿上锄头下地去了。
“这荷包是娘亲手绣的?真好看!”
女人却道:“那平安符是被神香熏染过,神力强大,带好了,切不可离身。”
“嗯!放心吧娘,”小小少年笑眼弯弯,眸光清亮,“你做的东西,我一定日日带着。”
“……”
神香确实神力强大,那之后他很快便没了下床的力气,更何谈反抗。
女人慈爱的面容不知何时漫上一层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