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着脖子,才探到一半,便被一张大掌抵着脑门给推了回去,一转头,便对上二哥哀怨的目光。
二哥弯下腰,压低声音,同她讲悄悄话:“瞧你这幅倒贴的样子,没出息!”
乔姝月咳嗽了声,“他救了我的命,倒贴又如何?!”
“你!那人家施芊也救过你的命!”
“所以我也倒贴银子给表叔,让表叔也教她功课了呀,咱们的学费是阿娘来付,芊芊的那份可是我出的。”小姑娘摇头晃脑,一本正经,“我这人向来知恩图报,对恩人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得平平的,等到时候他入学堂,我也要帮他。”
哎,小荷包又要空空了。
乔良脑子不好,说不过她,揣着一肚子闷气,憋憋屈屈站了回去。
为防止吹到风,少年进了门后,刘妈妈便将门合上。
有人引着谢昭凌进了内室。
他自进屋起,视线便自然垂下,不去乱看。
少年在屏风旁站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或好奇,或鄙夷,都在打量他。
毕竟他看起来实在很糟糕。
穿的是下等家仆的衣裳,鞋子上沾着泥土和杂草,一看就是才从菜园做工回来。
骨瘦嶙峋,脸上带伤,手上密密麻麻全是茧子,一看便是自小做惯粗活累活。
头发不曾好好打理,随意地扎起马尾,虽还算利落整洁,但与“体面”二字毫不相干,看上去与街头巷尾做长工的没什么两样,实在与他们乔府的清流气质不符。
背脊倒是挺得笔直,让人望之便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
以褚氏的眼光来看,这样的人不配进乔府,更不配到木兰院来。
少年那双眼睛太冷漠、太锋利了,带着刺,看上一眼就会被划伤。
再看他防备的站姿,结合旁人夸他厉害的说辞,褚氏推测这是自小在三教九流里摸爬滚打闯出来的小子。
这样复杂的人物,要是放在往常,褚氏压根不会让人进门。
可偏偏,她这般看不上眼的人救了她唯一的宝贝女儿。
长久的沉默。
刘妈妈突然道:“夫人,咱们这院里没有一个会水的。”
紫棉随之开口:“姑娘已经吃过两次亏。”
玉竹眨了眨眼睛,不知她们说这些做什么,但本能觉得此时应该附和两声,“是啊夫人,李护卫不行。”
李护卫:“……”
见着自己的心腹都这么上道,乔姝月捂着嘴偷笑。
事急从权,这次变故发生以后,褚氏觉得自己的看法也该发生些转变。
她叹了口气,不由得反思,或许就是她对月儿保护得太过,才致使她面临威胁时,连一点防备心和自保能力都没有。
也许月儿恰恰需要这样锋芒毕露、浑身是刺的人守在身边,帮她警惕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