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也很快意识到这些话题都在让她丧失了合作机会。双方的需求并不完全吻合,画廊需要的是有思考有未来,已经明白自己应该在什么赛道的画家,而不是她这样还在摇摆尝试的人。甚至叶果意识到自己不是摇摆,而是没有信心,这真是残酷的现实。
最后他们还是谈及了代理合作,但只限于商业插画,而不是他们的画家代理。商业插画买断价和陈老板接近,这也是市场普遍行情,授权使用费五五分成。rebea说会将一份范式合同发给叶果,如果有问题可以再联络他们。
面试结束后,宗跃让rebea拿了羽绒背心给他,他送叶果,穿上背心后他又看了眼手机。
走到一楼,宗跃说:“黎虹说有个学生很出色,没想到你是。那天谢谢你,不然我就要迟到了。”
叶果意识到那天的沙龙是在这里办的,又觉得自己辜负了黎虹的期望。
这时,门外有个女孩子进来。这里除了rebea外都很年轻,颜值和衣品都很高,宗跃在一个美丽的环境里上班。
“lily,能不能帮我拿个外卖,店里发消息说送出来了。”宗跃说。
“又吃拉条子?吃不腻呢。”叫lily的女孩子的态度挺随意。
“是啊,吃不腻。”宗跃也没表现出老板架子。
叶果忍不住笑了,沮丧消除大半。
宗跃看了看叶果,没做声,眼珠因为光线的明亮呈现出更淡的棕色。他带叶果走进那个插着天堂鸟的展览厅。
“有喜欢的中国画家吗?”
“吴冠中,吴大师。”叶果也答得非常果断。
“吴大师的出名不是一种运气……但艺术终究是少数人的事,如今从业者在中国可能有几十万,但称得上专业的画廊不到千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画廊合作。你选择插画,等于选择了消费型市场,非常理性,但如果足够理性,艺术不是最好的选择,从事别的行业回报一定会更高。这是我的真心话。”宗跃清晰明白地说到。
“谢谢,明白了。”叶果知道他的意思,也预见到之后没有深度合作的未来,就干脆当逛一次画廊。
她看了几幅画后,对着洋葱形状的墙饰问道:“是清真寺吗?”
宗跃笑了笑,反问:“有没有可能是圣索菲亚大教堂?”
叶果意识到洋葱切面也可能是东正教的风格。北国雪松调香,原木内饰,大色块跳跃色彩的抽象画,奇特的铁艺吊灯,是非常小众的俄式。
“抱歉,是我想简单了。”
宗跃开始介绍墙上这一期的挂画和艺术家。他们都来自东欧,画都已经被预定了,过几天会有藏家上门看货,艺术家的名字届时在展示厅外的墙上。平时做私人邀请展的时候,对应名字的艺术灯管也会亮起,这种展他们已经办了好几次了。
叶果觉得和那一墙的差距不只浪费的几年时间,画廊微博的三万粉价值也远大于她的五万粉。这是真正残酷的差距。
从展示厅走出,宗跃将她送到花园的铁门外。
叶果走出几步转过头看了一眼。宗跃没关上门,而是看着她离开,还是那个非常标准的送客的人。
她觉得应该不会再来,笑着摆了摆手,离开了。
21约翰·辛格·萨金特
叶果请了全天的假,没去画室兼职,直接回了家。
开门进家,整个家里静悄悄的,二万吃饱了,在窝里睡得昏死过去。
她隐隐有些郁闷,于是打算用下午处理一些杂事放松心情,比如回复插画询价,它们一般来自于微博或者私人邮箱。这种询价会很急,来不及回复就会过期,以往能在陈老板那里赊了那么多,还是因为业务多,比稿少,效率高。
她也边干活儿边梳理一些心事。
对画材公司的助理妹子,她已经不生气了。妹子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人而且收入不高,就人道而言,离职的应该是叶果,但接受成为被开除的那个,这不代表接受被耍手段。
她便自我纾解,边按照时间顺序回复询价信息,多数急单已经找到画手,少部分没有答复,通常也没有下文。
整理完了信件,叶果想起应该给黎虹发个信息,要面试结果给个答复。
黎虹下午估计没课,很快打电话过来。手机铃声吵醒了二万,它从窝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跳到叶果腿上,软乎乎盘下来。
“具体是怎样的,你说说看?”黎虹问。
叶果摸着二万的背,感觉它变成了一辆发动的小摩托。
“应该有一些插画的机会,但他们更需要真正的青年艺术家,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面试你的是谁?”
“宗跃先生,画廊经理胡女士。”
黎虹在听筒那头笑了,说:“rebea人很好,但有些过分板正,初创的时候就在,一直贯彻着实控人的经营理念。”
叶果感到意外:“宗先生不是实控人?”
“算投资人之一吧,现在负责媒体pr和对接艺术家,他从纸媒主编位置上出来没多久。我和他说过你主攻的是插画方向,画商业稿件,他也说了先见一面。”
结合了今天的感受,叶果听出能面试是黎虹的面子占多数,便自我安慰今天不成也当作面试经验,不算白跑一趟。
“我们今天聊的挺多,对我很有帮助。”
“画廊都想和蓝筹艺术家合作,但面对年轻有潜力的艺术家会是想当伯乐的。”
叶果知道自己目前被定为商业插画作者,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家。
“不过应该也接受插画。”黎虹继续说道,“宗跃作为主理人,最早是广告人出身,自然会向更商业的方向倾斜,他要贯彻理念也要兼顾业绩,rebea负责运营,他要负责一部分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