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水声哗然,迸溅的水珠落在地上,洇湿了一片。
抽过旁边的棉布擦拭着身子的水渍,泡的发粉的身子又被严实的裹起来,一层又一层。
梁温未穿鞋袜,腕骨处有明晃晃的红痣在衣袍下若隐若现,透着粉的脚掌踩在冰凉的实木地板上,残存的水珠被分裂成无数个。
等她忙完,才唤元宝进屋来为她束发。
元宝在弯腰收拾,梁温才执笔便顿住,随后叫住要退下的元宝。
“元宝,过来为我代笔。”
元宝将手中的木桶放在门外,随后跪坐在小案边,认真的写下梁温所说的话。
等元宝写完,梁温又拿过通读一番,元宝虽只是儿时伴读,但这字迹工整清晰,比她的强上太多。
她装进信封,又递还给元宝:“你找个乞儿到百花楼走一趟,将这个交给老鸨。”
元宝接过退出。
梁温起身去了书房,书房东侧的架子上放着一摞她调来的县衙账簿开支,她取下放在桌案上,一页一页细致翻看起来,遇到账目不对的地方则是执笔记录。
日头西斜,元宝悄声走进将蜡烛点燃,幽幽火光下,梁温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这账目,简直不堪入目。
这县衙简直就是个筛子,形形色色的人都被筛进来了,集结了各路奇人。
就拿上月的账目来说,上衙官员的早膳居然也入了公账,荒唐至极,这俸禄都喂了狗吗?
不过除了马县丞手脚太过不干净,其他人倒是只贪了些无关大雅的小便宜,至于那些人留不留,她还要再看看。
梁温这边查着账目,百花楼那边也没闲着。
孙有财才登百花楼的门就被老鸨堵住了,等进了无人的厢房,老鸨放下手中的锦簇团扇,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来:“这是乞儿送来的,吵吵嚷嚷着要给我,我一琢磨,准时要通过我给您递信儿。”
孙有财拆开信封,逐字看去,随后走到窗边的烛火处,将信封烧干净。
老鸨轻抚着发:“二当家,这是谁送来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新上任的梁县令,他心可真野,除了张家树立了威信还不够,如今还想我出力帮他料理了马县丞。”孙有财用脚碾了碾落在地上的飞灰,脚尖沾了不显眼的灰。
老鸨站起身凑近他:“这确是个有野心的,马县丞虽然不是咱们的人,但也通过张家与他们有了点往来。”
孙有财脸上横肉堆积:“那又怎样,他想要,咱们就给他。咱们这位县令是聪明人,不会干蠢事的。”
孙有财领着老鸨入了顶层,将一些信件往来和一份名单取出递给她:“趁着夜色,遣人将这些送到刺史手上。”
幽州刺史徐光启那是出了名的清正不阿,凡是他经手的案件,没有任何人能有徇私舞弊的机会。
老顽固一个,最适合处理这些个臭鱼烂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