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时间,更需要空间。
林以玖暗叹一声,起身告辞,穆厘有些错愕地抬头,触及林以玖的目光,又避开了,再一次点头。
他本想问一下林以玖为什么去而复返的,但他没敢问,现在这种沉默、别扭、尴尬的氛围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林以玖走后,穆厘倒在床榻上只觉得,完蛋。
林以玖不喜欢他,那这个吻就还能假装忘记,但现在,站在林以玖的角度,就像是他给了希望又一刀断了希望,他都不敢猜林以玖会是什么心情。
他也不敢猜自己是什么心思,他只想逃离目前的状态。
真是一团糟。
后来,连续几天,林以玖过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找了借口避开,他想让自己走出这个让他一团糟的圈子冷静一下,站在圈外,兴许更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冬雪不停,下了课的林以玖从书院出来,他把油纸伞撑开,站在白墙下犹豫着要往哪个方向走。
是回家,还是去镖局。
若是以前,他定要买点好吃的东西往镖局去,但现在,他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忆起穆厘不自然的神情,又担心他的出现会给穆厘压力。
脑子思考的东西多,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选择。
林以玖撑着伞望着前方两座老虎雕像,脚步停了一下,片刻又继续往前走去。
镖局的大门一直敞开,他刚进去,便遇到了三队的镖师季咤。
季咤见了林以玖惊讶一瞬,转过头时,脑袋上的小辫似乎都露出一丝惊讶,“林公子怎么来了?”
季咤惊讶的神情过于明显,让林以玖有些疑惑。
“穆厘今早走镖去了,他没跟你说?”
林以玖愣住,“没……”
季咤说:“也是,他今早自己请镖去的,可能没来得及跟你说吧。”
林以玖又是一愣,“自己请镖?”
“对,天刚亮就去找孙哥了,按照时间,现在都走挺远了。”季咤说完,忽而想到林以玖的目的,问他:“难道你是要给他写信?”
林以玖还未说话,季咤自己接了话,“这趟镖不远,来回就三天,你鸽子飞过去他都要回来了,虽说镖局有规定长镖短镖都要写,但是这么短的一般也不会真的写。”
“是吗?”林以玖淡淡地笑了一下,顺着季咤的话说:“那便,不写了吧。”
“不过穆厘手臂不是还受了伤,怎么就请镖出去了?”季咤有点想不明白,又问了一句,“你这几天不是一直来找他?你不知道吗?”
林以玖没说这几天来都没见到人,他敛下眼眸,说:“也许……知道吧。多谢季公子相告,小生打扰了,告辞。”
雪越下越大,地上渐渐堆起一层薄薄的雪,路人走过,松软的雪花被踩得结实,第二个人踩上去时,便成了冰块。
这样的雪路很滑,一个不慎就能摔个四脚朝天。
林以玖走得很慢,目光定格在三米远的前方,肩上落了不少雪花,小小的雪花趁他愣神的时候悄悄把他身上洁净的白袍一点点润湿。
路过的行人见他拿着伞不撑,又见他一副神游的模样,提醒了一句:“小公子怎么拿着伞不撑啊?风雪大寒,别冻着了,得了风寒,有你受的。”
林以玖侧首一笑,说:“多谢姑娘提醒。”
他一笑,便是冬雪都不及他半分萧索,但他长得清俊,勾起的嘴角好似要勾起他人的心,提醒他的那位姑娘顿时脸颊泛红。
年近五十了,居然还能被称一声“姑娘”,这公子嘴巴可真甜,但那个笑容又实在令人难过,那姑娘笑起来时带了些担忧,“小公子不开心就回家睡一觉,一觉起来就好嘞!记得到家喝一碗姜汤嚯。”
空白
穆厘手受了伤,本不应该去走镖,他去自请走镖时,孙哥不打算答应,被他磨了许久,孙哥就给了这么一个短途的镖,就在隔壁的县城,来回三天都算慢的,若是不下雪,一天半就足以。
无论长短,只要能暂时离开锦城就可以。
这一单只有他一个人去运,路上风雪交加,他紧绷着神经不敢有半点闪失。
人忙起来的时候,就没那么空闲想太多。
他走了整整一天,到了凌晨才到达县城,他没敢直接睡,又撑着熬到了天亮,天一亮,把镖单完好无损的送到货主手里,他才敢松口气。
脑子强行停摆了两天,总算能冷静下来。
他没想过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林以玖,如果不喜欢,就不该给对方希望,可他喜欢吗?
即使现在再冷静,穆厘也想不出个答案。
穆厘借着走镖,避了三天,等回到镖局和孙哥交接完镖单,出到镖局外院碰到等他的林以玖时,才知避不可避。
林以玖见到风尘仆仆的穆厘,微微一愣,才三天,看着却像是赶了三十天的路。
穆厘身上披的袍子被雪浸成了暗色,黑色靴子沾了很多泥水,碎碎点点,想必为了赶路,都没空处理。
那双以往神采奕奕的金色眸光被掩去了一半,眼下的那一团乌黑都快跟上颜墨的黑眼圈了,抿着的双唇似乎只要动一动就能裂皮冒血。
林以玖看着憔悴疲惫的穆厘,心下一疼,不免叹气。
他不想给穆厘压力,也不想穆厘为此伤神,喜欢穆厘,是他越了界,穆厘为此弄成这般憔悴的模样,全然是他的过错,在他心里,穆厘就该每日笑着,像个暖呼呼的小太阳。
思及此,话到嘴边的林以玖换了话语,“单兄有些学识上的问题要问,因此找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