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该说的该做的,就都能借着醉意去做去说。
他明明胆子很大,但在面对喜欢这件事时,胆子又变得很小。
害怕恐慌抗拒,换来的只有憋闷。
这更让他知道了,他的烦闷憋屈不甘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一开始以为是林以玖的忽然疏离让他不习惯,可现在过了这么久,胆子再小的人也知道不对劲。
穆厘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过喜欢的人,家人在他初三那年离世,他浑浑噩噩过了一年,之后慢慢习惯了独自一人,他没有心思喜欢别人,对那些向他示好的追求者也是拒之千里。
但对林以玖的靠近,他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一个含蓄持礼的古人,怎么会知道告别吻?
他从一开始就给自己找好了扎进去的理由,只是喜欢男人的恐慌,让他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感受。
未见时念,见时更甚。
胆小的他该往前探索了,然而一探索,更难受。
因为林以玖好像没在等他,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但是林以玖凭什么要等他呢?他都说得如此决绝了,识相的人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死皮赖脸地追到底,还是不喜欢。
所以林以玖的疏离并没有错,林以玖只是把距离拉回到该有的位置。
但是——
“我刚说难受,是心里难受。”
林以玖微怔,不错眼地看着穆厘,穆厘拧着眉,一脸憋屈,彷佛心里的难受要将他淹没。
林以玖想抱抱他,抬起的手又停住了,最后放在穆厘的头顶,轻轻拍了拍,是安慰也是克制。
“人生若只如初见。”穆厘忽然说:“书呆子啊。”
“嗯?”
“你怎么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一样了?那会你多乖啊,乖乖的可可爱爱的,怎么现在这么冷呢?”
“你一冷,我就难受。”
喝醉酒的人明明没什么道理,但实话就是这么没道理。
林以玖微微一愣,低声自语:“因为那是我装的。”
从前装无能,是为了能安心念书有安稳的生活,后来装柔弱装哭,是为了更靠近你想让你哄,哄一哄,手心再冷都能热起来;冷淡孤傲被他藏得严严实实,只在某些时候露出一丝丝。
只这一丝丝,就让穆厘如此难过。
穆厘含糊地说:“你能不能一直乖乖的,不然我不喜欢你了。”
林以玖知道这只是朋友间的喜欢,可即使如此,也能叫他的心为此激荡,也能让他的世界都充满光亮。
他弓起背,下巴磕到桌上与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少年平视,静默片刻,声音微哑:“我乖,你别不喜欢我。”
少年半阖的眼眸因这句话睁大,金褐色的双瞳变得明亮。
喝醉了的穆厘也不全是平时咋咋呼呼的性子,在这一刻,他犹如偷了腥的小猫,嘴角偷偷露出掩饰不住的小得意,好似他脑袋上有两只小耳朵一抖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