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百草生抱头坐在假山石上,哀声道:“文谶之事只在传说中有,真正应到笔者身上实是闻所未闻啊。”
李半初忽然掀起眼眸:“你方才说什么?”
“闻所未闻。”
“不是这个,前半句。”
“文谶之事只在……”
“文谶!”
李半初想通关窍。
阮柒方才提示有迹可循,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头一次发生。
分明他十年前才经历那一切灾祸,竟未将两件事关联起来。
十年前他亲手结束的那个世代,一草一木,天地人事变化,皆由一本书衍化而来。
《衍天遗册》是一本谶书。
李半初得入衍天一脉,不正是入了一门以文谶治世的道学密宗。
愿为君目
《衍天遗册》是易太初为求万世太平写下的谶书。
不过他写《衍天遗册》只是起了个头,往后五百年因果循着他制定的规则,自发成型。
然而易太初如此周全巧思,却不过一场空想。
所谓“万世太平”才不过流转五百年,这谶书的剧情便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仙道不昌,灵气衰弱,道门十一宗各自为据,倒行逆施,生民怨声载道。
衍天一脉的每一代传人将《衍天遗册》藏纳于眼中,以便随时翻阅。
当初,三才道长弃徒,也就是阮柒的师兄陆辞,觊觎《衍天遗册》,将李无疏与李刻霜等人逼上绝路。阮柒为防此书旁落,只好玉石俱焚,借李刻霜的剑气,自伤双目。
颍川百草生听李半初说了这许多,连连摇头:“半初贤侄,你太抬举小生了,小生哪写得出《衍天遗册》来?还写出那么多本?小生只是一介普通人。”
李半初却道:“先生难道不曾听闻‘别沧海’?”
听他这么上道,还尊称自己为“先生”,颍川百草生笑吟吟捋着胡须:“这小生怎会不知?‘别沧海’乃是一柄拂尘,道祖所遗三大仙器之一,小生还为此做过考据。此物由衍天一脉继承,与《衍天遗册》一并传下。衍天宗在道门内的标识是拂尘与卷轴,对应《衍天遗册》与‘别沧海’,两者分别喻指纸和笔……”
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忽然参透两件事的关联,讶然看向李半初。
后者朝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他哂笑道:“休与小生开玩笑了!半初贤侄难不成要说,小生用的那支秃毛笔,其实是仙器‘别沧海’?”
既然《衍天遗册》和“别沧海”分别喻指纸和笔,那“别沧海”的功用显而易见——它可以书写和修改《衍天遗册》。
当初李无疏一笔抹去多余的月亮,修正破碎空间,救苍生于水火,也正是凭借这件仙器。
李半初与颍川百草生讲话时,阮柒一直在侧旁听,一声不响。此时却道:“你将那支笔拿来与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