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这么大的雨,若有人杀人藏尸,大约也不会留下痕迹吧。
李半初身为天道,竟没预感到这场瓢泼大雨。
天意之外,便是人为。
判官渡我
骤雨如注。
马车在雨幕中穿梭,雨滴近它五丈之内便被弹开,在空中汇集流淌,整辆车如同被气罩包裹着,藏于雨水之中。
李半初掀了帘子往外看,雨势太大,天色又暗,连路边的树都瞧不清。
闪电划破天际,照亮茫茫长夜。
他放下帘子,看向端坐一旁,面沉如水的阮柒,心中感觉无比餍足。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这小小车厢格外干燥舒适,安谧适然。
最重要的是,和阮柒待在一起。
沉浮漂泊多年的神魂,像在这一刻找到了锚。
“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得如何了?”
一句话让李半初心中刚冒出来的脉脉温情荡然无存。
阮柒是个良师,行路都不忘给李半初传道授业解惑,讲解衍天宗心法,两人纸上谈兵,促膝聊了一路。
但李半初不是个好弟子,阮柒好几天前让他销毁的谶书,他一个字都没销掉。
“可能是那孔雀羽放久失色了……或者林简给的南冥珠不够圆。”李半初东顾西盼,给自己找点蹩脚的借口。
“林简?”阮柒耐人寻味地重复这个名字,隔着黑绫像在审视着他,“如今记得这个称呼的人可不多。”
“是净缘禅师!”他解释道,“我也是从李无疏那里听说过他的俗家名姓……”
阮柒这人不多话,但喜欢不声不响暗中观察,心思敏锐得很,一时不察就可能在他面前露馅。
尤其是,李半初在他面前总会忍不住多话。
言多必失。
好在阮柒没有细问,淡淡嘱咐道:“论起来,他是你长辈。不可直呼其名。”
“林师……叔?”
做李半初,要比做李无疏降一级辈分。
李刻霜和林简,一个霜师兄,一个林师叔,占尽了他便宜。
只有阮柒没占他便宜。
他喊阮柒“师尊”,分明是他在占阮柒便宜。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阮柒无法得见,却立刻捕捉到了他的变化:“怎么了?”
“弟子想起师尊站在海棠花雨下的样子。那花虽然不合时宜,是应谶文而开,但如果天道有情,当为师尊催遍人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