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初心说迟早要把你一顿家法伺候。
东厢房内。阮柒捏了捏李无疏的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我走了,无疏。”
李无疏神态恬静,无动于衷,像尊石刻的神像。
才走两步,阮柒又回转床边,俯身在他眉间留下一吻,缱绻深情。
李无疏自也无动于衷。
曾经清风送花,落雪诉情,他始终沉寂无声,无欲无求,像沉溺在梦里。
阮柒无法知晓,那梦里有没有自己。
后来他曾万分后悔没有听从劝告。
若他没去取那一味药,或者在这日与李无疏多温存一时半刻,可能都不会那般后悔。
他戴上半旧帷帽,半截绢纱遮住面容,朝黑暗中伸出手,他的弟子上前扶住他的手腕。
“启程了,半初。”
少年意气
隅阳古道。
荒郊野风,尘沙漫漫。
仰看日头,只得见一个虚影。前后是一望无际的荒草,一间破烂酒肆独立古道边,无所依靠。
凌原看着这片景色,顿感前路未卜,悲从中来。
“李半初是个敞亮人,若是李无疏再世,必当如他一般胸怀磊落,宽度容人。输给他,我心服口服。”凌原叹了口气,看向对面冷眉冷眼的庄澜,“庄澜兄,你我都是拜师不成的落选者,同病相怜,如今没了竞争关系,便不用这般冷眼相对了吧。来一杯?”
他说着,给庄澜满上。
庄澜摸着酒杯没喝,满脸心事。
凌原知道他与自己抱有同样心事,摇了摇头:“庄澜兄今后有何打算?”见庄澜犹豫着不开口,他便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往南,上剑宗求师。我自幼钟爱于剑,拜入衍天宗其实并非我的本意,只是阮柒‘仙道第一人’声名太盛,所以来凑份热闹。现在想来,这等随波逐流的行径着实可笑,拜入‘冯虚剑’江卿白门下,或许才是我应行之路。”
对面的少年见他对自己倾吐心声,脸色稍缓:“我打算往西北,上太清宗拜师。”庄澜道。
凌原面露异色:“太清宗?太清宗不是为了避战祸,举宗避世不出了?”
曾经盛极一时,将全天下画地而治的道门十一宗,如今早已七零八落。
药宗、太素宗、灵枢宗三宗被灭。
太息宗弃道从俗,在九仪宗的辅佐下,终是扫平天下,少宗主孟宸极成了当今大梁国的国君。
太微宗、剑宗、神机宗、九仪宗仍广招门徒,传道于天下。衍天宗与它宗不同,一脉单传,阮柒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向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