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让阮柒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微微颔首,缓声道:“《衍天遗册》上,唯独没有关于他的记录。我无法得知他的任何命运。并非我选中了他,而是《衍天遗册》选中了他。”
李半初紧紧盯着阮柒被蒙住的双眼,《衍天遗册》就藏在那条黑绫后面。
车厢狭小,两人抵足而坐,膝盖几乎碰到一起。
“师尊,您会将此书传给我吗?”
阮柒撇过头,淡淡道:“这是一本不详之书。”
他拒绝了。
李半初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我愿代你承受眼盲之苦。”声音一顿,又急忙解释道,“弟子绝无其他用心……”
“半初!”阮柒语带斥责制止他的话。
他自是不会怀疑李半初索要《衍天遗册》的用心。
亲自收的弟子,又怎会心怀戒备?
李半初将那截袖子拽着不放,执拗地又问一遍:“你会将书传给我吗?”
“不会。”
这句回绝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李半初无法再说什么,俯身埋进自己臂弯里,蜷成一团。
似乎重获人身,他也无法为阮柒做些什么。
半晌,雨势小了些许,车厢里的雨声微微缓和。
“半初,我并未为你取道号。”阮柒忽然开口。他抖了抖宽大衣袖,压在李半初手底的那截袖摆自然滑落。
李半初知道他的意思。
“师尊不愿衍天一脉继续传承,想要断在弟子这一代。”
阮柒微不可察地一笑,像为这名弟子的通透而欣慰。
经过这几日的反复尝试,李半初都未能销毁那批谶书,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真的与衍天一脉宗学无缘。
难道阮柒连这也算到了?
“师尊不愿收庄澜和凌原为弟子,是怕耽误他们前程,却为什么要收我?”
“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与旁人的因果牵连。你就像是……”阮柒顿了一顿,“你像李无疏一样孤独。”
真正孤独的人分明是阮柒。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会为彼此吸引,走上殊途同归的道路。
暴雨带来的潮气充斥着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阮柒端坐对面,两眼被黑绫蒙住,也不知是在打坐凝神,还是睡着了。
他像是一樽没有自我的空壳,里面盛满了对李无疏的思念。
最终,李半初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搅弄得烦了,悄悄使一阵狂风吹散那浓重黑云。
他现在拥有实体,对周围的感知大幅下降,从前方圆十里的动静了若指掌,而现在的状态需要凝神聚气才能感知,操控风雨也不像之前随心所欲。
好在那云还是被吹散了。
天色将晓。
马车奔波一夜,雨停之后反而放慢了速度,最后嘚嘚停在一处无名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