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的,左边数第三家”,沈知非抬手指过去。
暗,是黑夜里最不会引起注意的色彩。
但此刻被包围在热闹明亮之中,便忽然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窗户上没有贴任何装饰,也没有像其他住户一样挂着红灯笼。最奇怪的是在如此节日居然还拉着厚厚的窗帘,从尚未拉紧的缝隙中可以瞧得出里面绝无半分光亮,
“许是外地人,回家过年了吧”,闻彧并未将其当作一回事,随手又指了几家,“喏,那边,还有那一家,不也是这样么?”
沈知非仍是紧紧地盯着他所在意之处,“如果我要盯梢,那里是最合适的位置”。
“关组都快住在单位了,几乎一整天都不怎么回家,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闻彧道,“盯这里有什么用?”
“家是人防备最松懈的地方,若非如此,贺休怎会那般容易偷袭他?”,沈知非重新拉好窗帘,向门外走,“他一定是已经观察了很久,摸清了老关的作息”。
“去哪儿?”,闻彧带上门。
沈知非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电梯处,按下按钮,“找物业”。
费了半天的口舌,关霈总算是将秦曼劝回了家。可没想到,十一点五十五分,她又出现在了门口,气喘吁吁地,看了眼手表,兴奋道,“总算赶上了”。
关霈正埋头写写画画,闻声一瞧,不禁愣住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陪你过年啊”,秦曼关好门,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顺手拉过凳子。
喜悦没能被及时掩饰,但另一种情绪很快取代了它,“叔叔阿姨……”
秦曼抬手,作了个‘打住’的手势,又从鼓囊囊地挎包里拎出一个饭盒来,一面打开一面道,“本来我还真没打算再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正吃着年夜饭呢,我妈突然问我‘哎,关霈最近干啥呢?平时那么照顾你,怎么过年也不给人家发个信息打个电话祝福一下?’,我翻了个白眼,照顾个屁,平时净薅着我加班了。但又不能不回答问题,于是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就说你这两天生病住院了,这会儿自个儿在病床上躺着发呆呢。没想到我妈急了,说大过年的自己在医院过怎么行,这里有你爸和你妹妹呢,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人家去。这不,我饺子还没吃完一个,就被打发来了!快!我妈特意给你带的饺子,迅速地给我吃完!”
关霈愣了好一会儿,似在努力消化方才的那一大篇话。直到饭盒被’咣’地猛敲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接过筷子,低头夹起一只饺子。
“吃啊”,秦曼一巴掌扇在他后脑,“等我喂你不成?”
“你也吃”,关霈没抬头,他的鼻尖,有点红红的,又有点酸酸地。
“你先吃”,秦曼说着又翻出了另一只饭盒,“我给值班医生和护士也送点去,很快回来”。
待秦曼出了门,关霈抬头,目光圈住了那瘦削高挑的身影,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咬下第一口。
羊肉胡萝卜馅儿,他最爱的口味。
味蕾牵动起百般情绪。那一刻,他想起已经离开很久的父母,想起小时候那些时光,过年时,他曾吃过同样的味道。
不自觉地,咸咸的液体滑进了嘴角。
高跟鞋敲击出愈渐清晰的节奏,和着言笑的言语,关霈急忙抬手,将脸擦干净。
门又被打开,秦曼带着个空饭盒回来了,她重新坐下,瞧着关霈慢吞吞地咽下了一个饺子。
“细嚼慢咽品大餐呢这是?”,不禁打趣道。
关霈笑了笑,将盛满饺子的饭盒向她这边推了推,“这不是等你一起吃么?”
眼周被情绪刺激而起的红尚未褪却,秦曼一瞬明白了,她抿了下唇,忽地伸手捏起一个饺子,直接丢进了嘴里,“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