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说不在你信么”,贺休并不好好地回答。
“信”,关霈道,“为什么不信?”
“我喜欢你的回答”,贺休笑出声,“我在霖溪”。
秦曼立即打开了霖溪市的地图,关霈捺下情绪的变动,不动声色地道,“你去霖溪做什么?”
“看看老朋友”,贺休道。
关霈顿了顿,道,“你在为言律扫墓?”
“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墓吧,不过是把他的骨灰盒子埋在了他父母旁边”,贺休淡淡道。
关霈向秦曼点了点头,后者立即拿起手机,一面向病房外走,一面拨出一通电话。
“你是怎么离开落城的?你的通缉令已经发布在所有交通站点了,不会是任何公共交通,也不可能走高速路”,关霈思考着所有可能性。
贺休不再直白了,“所有的问题都要我给出答案那可不行,你的推理破案能力呢?”
“你说我该感谢言景,因为是他叫你留我一命”,关霈道,“这一切也同他有关系?”
贺休模棱两可,“有没有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五年前带走言景的是不是你?”,关霈直接问。
贺休答非所问,“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他是怎么告诉你要留我一命的?你又为什么会用他的微信来拨这通语音电话?”,关霈紧追不放。
“你的废话可真是多”,贺休有些无奈似。
关霈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
“可我没有一大堆的答案要回答”,贺休也表示抱歉。
于是关霈说,“只是聊聊?”
“嗯”,贺休道,“只是聊聊”。
“那我们来聊聊言律”,抛出诱饵。
咬了勾,“可以”。
“你是在2016年10月进入落城大学就读的,为你办理入学手续缴纳学费的,是一个叫做盛明的人,但这个人属于查无此人的状态,身份证是假的。你确实是‘考入’落城大学的,但实际参加考试的人并不是你,或者说,准考证上是你的名字,却并不是你的脸……”
“别费事了,不过是个拿了钱办事的局外人,你找到他也没用”,贺休懒得听长篇大论,“知道的还不如你多”。
“我们找到他了,他认出了齐章的脸”,关霈道。
贺休嗯了一声,听不出有何意外或惊诧之意。
“ark”,关霈问出了萦绕在心的不解困惑,“究竟是什么?”
贺休并未正面回答,“你离题了”。
“一个隐藏多年不被警方寻出踪迹的幽灵杀手,却能够被你找到,偏偏是你”,关霈道,“这不是什么巧合”。
“偏偏是我?”,贺休来了兴趣。
“自贺星死后,你就一直在找他吧”,关霈缓言慢语,“你是个自小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家庭的孩子,父亲长期家暴,强势霸道,控制欲极强,这一点从他们婚后财产的分配与消费状况也看得出端倪,甚至你们几次被他打伤入院都是母亲自己掏的钱。长期的身心备受欺凌,为了自己也为了两个孩子,她产生了要彻底解决问题的想法,她打算亲手杀了他。那天是你的七岁生日吧,你们特意去了霖溪沧山野餐,据案后现场还原,吃过生日蛋糕后,她想了个主意支开你与贺星,当时你父亲应是站在崖边看风景,她正是看准了那个时机,冷不防从背后推了他……只是她未想到,当过兵的他反应依旧很快,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揪住了她的衣裳,她的手指有擦伤痕迹与淤青,并未立即摔下去,而是抓着崖边撑了一段时间,但体重的差距令她一个瘦弱的女人根本支撑不住,最终两人一起坠落下去”。
通话另一端,只有脚步沙沙,鞋底擦过地面。
“现场勘查很清楚,并未发现其他异样,只是我在看为你们做的笔录时,贺星说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关霈一面留神听着对方的动静,一面道,“他说你提前他几分钟回到了野餐地,时间上,正是你父母坠崖的那个时间,他赶回去的时候,看到你站在崖边,呆呆地向下面瞧着”。
“你是在怀疑我将他们推了下去?”,贺休道。
“不,以当时的情况分析,我相信你并没有做什么”,关霈略一顿,道,“你只是,看着他们掉下去。你的母亲苦苦撑在崖边时,或许她向你求救过,你就那么看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看到她最终绝望地松了手,看着她的身体消失在云雾里”。
“哇,关霈你简直叫我毛骨悚然”,贺休啧声,“你是不是就在现场啊?”
“父母死后,是你们的奶奶收留了你们,但她对你们并不好。你与贺星没有从她那里拿到过钱交学费,几乎辍学,直到后来贺星拼命地想法子到处做工凑钱,不仅交上了学费,他还考上了警官学院,成为了一名缉毒警”,关霈继续道,“医院的记录中,贺星受得伤总是比你要重,他一直在保护你不受残暴的父亲伤害。从小到大,他始终在守护你,拼尽全力地想要你活得更好一些。对你而言,或许他早已不止是一个哥哥的身份那么简单。他是你唯一的家人,也是你唯一的,世界”。
无声地回应。
“贺星的死,你的世界彻底崩塌了。那个凶手,那个残忍地杀害了他的毒贩,你绝不会放过他,但凭你一人之力,从来毫无交集的两种人,要找到他几乎是大海捞针”,说到这里,关霈岔入一问,“你还记不记得赵晓梦,’迷离’夜总会里的赵晓梦?”
记忆,能在心里留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