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在什么地方?”,关霈觉出端倪。
萧安道,“家里”。
“家里什么地方?客厅?卧室?拉着窗帘么?”,关霈问。
沈知非反应过来,“他在附近?”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萧安否定了他们的推断,“但当时我已经躺下了,窗帘是拉起来的。而且,卧室的窗正对着的是一片空旷的地方,没有楼群,不可能有谁看得到我”。
“他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关霈记得萧安家附近的样子,他并未说错。
“你没有变,还是那个样子,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变,记得他,也记得我”,萧安复述着,说完了那句话。
关霈道,“他应该是在其他的地方见到你了”。
“你昨天都去了什么地方?”,沈知非问了半句,后半句转去问关霈,“要不要按照他的路线查一查附近的监控录像?说不定……”
“没有必要了”,阻止他的,是萧安,“他已经走了”。
“去了什么地方?”,关霈问。
“我不知道”,萧安道,“我问过,他没有告诉我,只说他要远行一段时间,不过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之后便挂断了,我回拨过,但没有再接通了”。
关霈点点头,凝眉思索着。
“他不会平白无故地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萧安盯着他的眼睛,“发信息给我的,就是他对么?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萧安”,关霈开口,“你同他,同他们都不一样,你能够拥有正常的生活”。
萧安品味着他的话中意,哂笑一声,道,“你是要我忘记他们?”
“不,越是想要忘记便越难以忘记,时间会淡化曾经,却无法彻底抹消那些痕迹。但是,我们都需要向前走”,关霈道,“我们,都还有选择的机会”。
萧安沉默了很久,问他,“言律……也曾想要这种机会么?”
关霈没有回答。
是与否,对于逝者来说,还重要么。
寻求慰藉与宽恕的,永远是犹在苦海中挣扎的芸芸众生。
“我没有办法忘记他”,萧安道。
“我也没有忘记他”,关霈道。
萧安望着他。
“不只是言律,我遇到过的每一个人,我都没有忘记他们。是受害者,哭泣的,祈求的,愤怒的,绝望的。是犯罪者,挣扎的,痛苦的,无情的,残暴的。每一张脸,每一个名字,都如刀痕一般,日复一日,愈刻愈深”,关霈缓缓道,“有时候,他们会以各种神情出现在梦里,有时候,他们会在我追查那些无休止的罪恶之时忽然对我说话……我试过心理医生,起先确实有效,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不再出现了。可一旦我停止外部干预,他们便会再度归来”。
沈知非望着他,静静地听着。
“那你还在看心理医生么?”,萧安轻声问。
“做我们这行的,心理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正常,所以我们会有定期的心理评估与干预。但我确实没有再去做专门的治疗了”,关霈道,“我不能说我已经没有问题了,或许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产生下一次的质变。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萧安想知道他的回答。
“正是因为罪恶的存在才令我选择了这条路。而我遇到的每一个他们,都在提醒着我,我究竟为何而存在”,关霈道,“我没有办法保证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但我,还有那些共同奋战的人,我们在努力令它变得不至于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