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坐在他旁边,埋着头,双手拧在一起,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落下来的长发遮住了眼睛,李瑞锋沉默了一阵接着道:“我上网查了查,网上说……取向是可以矫正的,也许你可以试一试上面说的办法……”
“你是这么想的吗?”
陈冉侧头去看他,眼里晦暗一片,“连你都是这么想的吗?”
李瑞锋看见她悲痛的双眼,那句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受欺负就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从这晚之后,陈冉便开始疏远他,每天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没了李瑞锋时时刻刻的保护,每天在班里见面时陈冉的脸和胳膊上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指印,披在肩上的头发变得参差不齐像是被谁剪的一样,她的笔也老是不见,做值日的时候还会被人从后面扔东西。
终于,因为那张传遍整个学校的照片,陈冉被老师叫了过去还请了她的父母,那天晚上李瑞锋就守在陈冉家门口,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哭声和怒骂声,陈冉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消瘦的脸上全是泪水,她看见守在门口的李瑞锋,抓着他的胳膊绝望地问道:“你觉得我妈说得对吗?我是不正常的吗?我是个不孝的孩子吗?”
李瑞锋从来不会对在乎的人说谎,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他回握住陈冉的胳膊,说道:“陈冉,徐阿姨只是在担心你。”
话落,女孩的哭声停止了,李瑞锋看见她眼里的光逐渐消失,接着放开了他的胳膊向后踉跄了两步,转身跑了,李瑞锋想去追却被后一步赶来的徐曼拉住,大声喊你毁了我的女儿。
陈冉那晚一夜没有回家,李瑞锋和徐曼也在外面找了一夜,徐曼去报了警,但是第二天,陈冉出现在了教室里,还和以前一样上课,但是她的头发被剪短了,长度只比李瑞锋的短发长一点,下课后陈冉约他去了天台,她站在边缘的地方,回头看着李瑞锋,眼神冷冷地道:“从今以后,你要是再跟我说一句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那之后,他和陈冉就分道扬镳,直到现在也只是在微信里说过两句话,那些想要和她说出来的话似乎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烟灰从燃烧的烟头上落下,李瑞锋还是没忍住点了一支烟,烟雾飘荡在寂静的院子里,周梓瑛从兜里掏出一包纸扔给李瑞锋,又站起来去屋里拿出了浇水壶,对着空中的烟雾喷了几下,又坐在藤椅上问道:“这些事你的那些兄弟都知道吗?”
“初中都是一个年级的,都清楚,但对他们来说不是个事儿。”李瑞锋道,“炫儿比我都蠢,我都想不明白的事他知道个屁。”他垂下眼,吸了一口烟,“比起他们,对你这个外人反而说得出来。”
周梓瑛一手托着脑袋,语气有些伤心道:“都牵过手,亲过嘴了,怎么就是外人了?”
李瑞锋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继续望向前方,“如果能知道陈冉的感受,和你做这些也无所谓。”
“你真的好喜欢那个叫陈冉的。”周梓瑛盯着他道,“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个后果。”
“什么后果。”
李瑞锋问完,周梓瑛没出声,他细细地打量着蹲在地上的人,他的头发要比自己的短上一截,不打理的时候就在头上乱翘着,修长的胳膊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他长得冷俊,脸上时而冷漠时而阴唳,眼神锋利地望着前方,就像蹲在路边的野狗,不知道什么人路过时会突然冲上来咬你一口。
周梓瑛眯眼朝他勾起嘴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看着李瑞锋继续道,“你不好奇那个叫郑明瑶的人吗?”
这回轮到李瑞锋沉默了下来,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手里的烟烧了一大截,周梓瑛刚要开口说他认识的时候,李瑞锋才侧过脸去,低声道:“她是陈冉喜欢的人。”
“周梓瑛,有人找你。”
坐在第三排窗边的人从英语阅读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接着放下笔,满脸笑容的走出了教室。
在门口等周梓瑛的是二班的安剑,上星期因为发烧没能去演讲比赛主持,回来后听说是一班的周梓瑛来救的场,这才特意来感谢人家。
即便是课间,走廊上嬉闹的人也十分稀少,安剑站在走道里和周梓瑛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他个子也挺高,但看着比周梓瑛瘦弱了一点,脸上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说话也有条有理,而且普通话音准相当不错,看得出来确实是个主持的料,学校的广播室也是他在常驻。
周梓瑛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也表露出了礼貌的歉意,安剑表示不在意,笑着询问道:“听说全市篮球联赛快要开始了?”
周梓瑛点点头,苦笑道:“是啊,最近校队训练也很紧张。”
安剑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有你在没问题的。”
说完,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安剑便离开了,周梓瑛走回班里瞧见他座位后面趴在桌子上的人,走上前去敲了敲他的桌子,“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是这个死样子。”
冯诚辉从臂弯里抬起头来,他双眼朦胧,清秀的脸被衣服的褶皱压出几根红印子,“昨天晚上被我妈从网吧里揪出来了,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他侧着脸倒在桌子上,黑框的眼镜歪在脸上,满脸生无可恋,可他的语气却也没听出有多苦恼,“新北区的网吧是真不能再呆了。”
说完后,他空洞的目光移向周梓瑛,“眷属啊,你知道咱们附近有什么隐蔽一点的网吧吗,最好是我妈找不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