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僵持之时,店外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打南边儿疾驰来四匹骏马,均是膘肥体健,油光水滑,与我们那几匹拉车的大大不同。
为首一人头冠高束,身穿靛蓝色劲装,正是赤水丰隆。他到了门口,翻身下马,见一群人都聚在门这里,远远地奇道:“咦?怎地门口这么多人?”
待他走近,我除了斗笠,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兰——”
“小女子素兰,随夫君白皓月路过贵宝地,碰巧遇到旧识,所以想叙叙旧。”我怕他说漏嘴,赶忙把话堵上。
他一愣,随即抬头看了看台阶上的涂山璟,一副了然的样子,咧嘴笑道:“哈哈,是了是了!白公子,白夫人,好久不见!走,进去喝酒!”
他走了两步,又看见了防风邶,又是一愣。防风邶行了一礼,挑挑眉说道:“丰隆公子,好久不见。”
丰隆还了一礼,说道:“防风二公子,的的确确是好久不见了!今日前来,不知何事呀?”
防风邶笑道:“小事儿,我这小桃今天想吃这家的翡翠虾球。不知丰隆公子肯不肯请我俩吃呢?”
那先前拦住防风邶的小二冷汗直流,一边擦汗一边磕磕巴巴地说:“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见这位公子和姑娘没有请柬,又无人识得他们,就,就拦住不让进来着……”
丰隆哈哈大笑:“咳!我道是多大的事!别说酒菜了,就算是要一家酒楼,只要防风二公子开口,我也得给呀!那小二你也莫要害怕,你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而已,一视同仁,按理当赏。回头你向掌柜的支两串钱当赏钱记我账上,我再请防风公子和这位姑娘好好吃一顿赔个不是,大家皆大欢喜,岂不快哉!“说罢便抬手把防风邶和那个叫小桃的姑娘往里请。
防风邶也笑了:“丰隆公子豪爽大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便跟在我们身后大步踏进酒楼。
涂山璟施施然坐在了最近一个角落的空桌处,我们也纷纷随着他落座。我们既坐了这桌,又有女眷,其他人就不好来坐了。一是避嫌,二是涂山家的车马队估计都与刚才那汉子一样,即便认不出戴着面纱斗笠的涂山家二少主,他身旁的俞信大抵是能认出的。
酒宴
防风邶大喇喇地坐在了我们隔壁桌,毫不客气地加点了上好的玉浆酒,几样果脯冷盘,徒手拿了杏子干喂给那小桃吃。小桃笑着拍了下他的手,像是说了这么多人呢,最后也扭扭捏捏地吃下了。
没多久,来了一众乐师歌姬,热热闹闹地奏起了欢快的曲子。酒菜也流水般地端上来,小薇睁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几乎不知道要从哪道开始下筷。
这里近水,多是河鲜,所以上的都是什么翡翠虾球、松鼠鳜鱼、酱爆河虾一类的菜色。然而冷菜拼盘、热炒素菜、炖烤肉菜,糕饼甜点的菜式,竟无一不色香俱全,怪不得能成为这轵邑城里头号的酒楼。
首席的丰隆清清嗓子,举着酒杯站起来,乐声停了下来,大厅里的人也渐渐安静。
丰隆朗声道:“感谢诸位不远千里护送礼物而来,虽然……这个,我听下人报,遇着些意外状况,不过好在弟兄们没事,只要人没事,其他都是小事!今天给大家伙儿压压惊接接风,大家尽情吃尽情喝,我们不醉不归!”
厅中众人高呼“好!”“谢公子!”“不醉不归!”,纷纷干了杯中酒,开始夹菜。
离我们桌最近的一队乐师,趁着不用奏乐的空档,偷偷交头接耳:“什么意外呀?你知道吗?”
“这你都不知道?下午我刚从徐老爷家回来,他侄子就是守城门的,说是涂山家运的礼物,在城外连车带马都被贼人劫走啦!”
“我勒个乖乖!什么劫匪这么大胆?敢劫涂山家送给赤水家的东西?”
“谁不说呢,唉,世风日下,穷疯了呗!”
“那报官了吗?可有追回啊?”
“下午那阵儿说是没报,要先报给丰隆公子定夺。你看公子不迟来了吗?定是去为这事儿奔走了!抓到他们以后轻饶不了!”
“啧啧啧,都运了什么礼物啊?贵不贵重啊?”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涂山家一向有钱,肯定都是值钱的宝贝才拿得出手的!”
我听了心里明白了丰隆安排这帮人的用意,这就是第一线的狗仔队啊!让他们亲临现场,再借着下一场演出的时候添油加醋地说出去,客人们再口耳相传,肯定传得满城风雨,进而天下皆知。
果然,丰隆敬过了酒,朝那坐在上位的,门外帮我们引荐进来的汉子问道:“长宝,你且说给我听听,你们都丢了多少东西,好让我追查的时候心里有个数。”
长宝站起来深深作了个揖,答道:“回丰隆公子,金盏玉台一套,金丝楠木衣箱两个,银制灵甲胄两套,玄铁刀剑各四套,东海灵石二十块。另有一个羊脂玉净瓶,两个白瓷纹梅双耳壶,两个螺钿紫檀木匣,虽不是名贵材料制成,但是是刘巧匠和李大师的手艺,做工精巧,内装一些灵药仙丹之物。除此之外,还有黄金五百两,纹银一千两,瓷器银器若干。”
听得他流水般地报出,我不禁暗暗好笑,涂山璟这单子列得老长,不知道的以为他要给丰隆下聘呢。贼人要是知道了自已劫走的破烂被报成了这些宝贝,怕是要立马报官喊个冤枉,不然被拿住了又吐不出这些赃物,岂不被打个皮开肉绽,小命休矣。
旁边的乐师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抚着胸口叹道:“我勒个乖乖!这也太多了!涂山家送人都这么大手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