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应了一声,快步上了车,看见正捏着一枚棋子翻阅棋谱的顾青沅,又看看马车中央的棋盘,缓缓眨了下眼睛。
谢闲刚放下车帘,就看到了谢怜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当即挑眉,“又想说什么了?”
“长姐……”谢怜有些犹豫地开口,迟疑了两秒,才又接着问,“我需要给你和元青先生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这话让谢闲和顾青沅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被这两位同时盯着,谢怜身上的压力瞬间爆棚,第一时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身子都直接僵住了。
“为什么会这么问?”谢闲微微眯了眯眸子,缓声道。
谢怜轻咬了咬下唇,讷讷道:“只是一些不入流的传言,想来并无根据,对不起……长姐……”
“什么传言都跑到你耳朵里去了?说来让我听听。”谢闲饶有兴致地开口,嗓音带笑,似乎并不介意。
谢怜抬眸看了谢闲一眼,确认长姐是确实不怎么在意,这才轻声说:“就是说……长姐沉迷女色,掳了位相貌出众的先生……什么的……”谢怜说到最后,实在没有底气,声音几不可闻。主要是她听到的话属实有些不堪入耳,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
谢闲闻言低笑出声,“那岂不是委屈我们元青先生了?”
谢怜看着自家长姐眨了眨眼睛,又转眸看向顾青沅。
顾青沅脸上出奇的淡定,这会儿正偏头看向谢闲,微顿了片刻,缓声问:“殿下可有纵情风月的想法?”
谢闲是懵的,这话说得太过委婉,以至于她并不能准确理解顾青沅口中的纵情风月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问,只能抿唇道:“没。”
顾青沅面色从容地一颔首,“如此,我应当不曾阻碍什么,那便好。”
“……”谢闲沉默两秒,幽幽问,“会阻碍什么呢?”
顾青沅凝眸盯着谢闲看了片刻,淡声道:“殿下身边倘若出现了什么莺莺燕燕,我会很不乐意,这样的情况在发生之前,烦请殿下告知一声,无力更改,自然要躲着些。”
“你怎知无力更改?”谢闲皱着眉头低声嘟囔了一句,没叫人听见,却是抬头又问,“为何不乐意?”
顾青沅眸光深了几分,面上依旧淡然,“因为我见不得你沉溺酒色。”顿了一下,又蹙眉补了一句,“会让我怀疑……”
“怀疑什么?”谢闲低声问。
顾青沅收回视线,“不,没什么。”
“先生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话说一半了?”谢闲笑道。
顾青沅将指尖捏着的那枚棋子落至棋盘上,语调平静地开口:“许是上了心,言辞便要慎重些。”
谢闲倚着车壁盯着人顿了半晌,轻笑着低声开口,莫名有种调笑的意味,“多谢先生教诲。”
谢怜懵懵地听着,完全没听懂这两个大人在打什么机锋,只是隐约觉得长姐和这位元青先生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
“到了故陵,元青先生会和我们住一起吗?”谢怜眨巴着眼睛问。
谢闲嗓音带笑,“那要看先生的意思。”
“初至封地,殿下应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就不叨扰了。”顾青沅淡声说。
谢闲眸光微沉了一瞬,“先生安静得很,叨扰实在谈不上,是有什么安排么?”
“诸事纷扰,多有不便。殿下莫不是忘了?我不是西玄人。多少也该避嫌才是。”顾青沅淡声说着,眸中有笑一掠而过,“左右我还会在西玄逗留些时日,殿下若有闲情逸致,可到府中寻我。”
“府中?”谢闲挑眉。
“嗯,我已叫人在故陵置办了一套宅子,虽不大,却也够用了。”顾青沅回道。
“哇,那我可以去找元青先生玩儿吗?”谢怜眼睛发亮,这一路上的见闻,对于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来说都十分新奇,以至于现在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顾青沅轻扬了扬嘴角,“当然。”这小丫头还是挺可爱的。
“怜儿去找先生的时候,记得带上长姐。”谢闲看了这俩人一眼,笑道。
谢怜看向谢闲,乖乖点头,“好。”顿了一下,又问,“长姐是不放心怜儿自己出门吗?”
“嗯……是因为,这样的话,长姐就不用再去费尽心思想别的借口了。”谢闲眸中溢出笑来,也不知是在逗小孩儿,还是在逗旁边的那位先生。
谢怜闻言,倒是没觉得自己错付了,认真思考了两秒,点点头总结似的说道:“所以,怜儿就是明风姐姐说的那种……工具人,对吧?”
“明风都教了你些什么?”谢闲哭笑不得地说。
谢怜立马转头看向顾青沅,“先生,我说的对吗?”
“不对,怜儿是正儿八经的客人,你长姐……算是附赠品吧。”顾青沅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谢怜点头,然后一脸复杂地看向自家长姐,怎么办,感觉长姐是单相思。
——
故陵郡守府。
“常大人,你说这翁主闲要是来了,头顶上又多个嚣张跋扈的主儿,咱这日子还能好过么?”县令周思揪着本就不剩几根的胡子,一脸苦恼地说道。
郡守常年嗤笑了一声,而后道:“反正这故陵是出了名的穷,也没多少油水,那翁主闲草包一个,你慌什么,随便糊弄糊弄,她还能怎么着?到了咱这地界,还不是得指着我们给她办事儿?”
“大人说的极是,下官只是觉得不甚安心,若这翁主闲只是想来当个闲散翁主也就罢了,可若是她非要插手故陵事务,查出点儿什么来,我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周思忧心忡忡地说,“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