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妹妹惊讶得瞳孔扩大,谢春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申家的事,本就是我查的。冯掌印年事已高,两只眼睛花得连折子都看不清,连司礼监的大小事都是我在帮他打理,再加上我还掌管着东厂和锦衣卫,这样的事,自然该由我去办。”
谢锦姝问:“所以,那个人是谁?”
“其实今年年初吏部京察的结果初步定下的时候我便盯上申鸣毅那小子。一个连翰林院的门槛都没摸过的人,入仕短短五年,就能破格进入太常寺少卿的备选名单,这在我朝不是没有过先例,但其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巨额行贿。你觉得,如今敢在每三年一次的京察中受贿办事的人,朝中能数出几个来?”
谢春芳长眉一挑,似乎对自己颇有先见之明感到得意。
谢锦姝感觉事情十分不妙。
申鸣毅这人肚子里有几斤墨水几两才干,谢锦姝再了解不过,要说他凭借政绩在这次京察中表现优异获得升迁,打死她都不信。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申鸣毅攀附上了萧家这棵大树。。。。。。
谢锦姝顿时觉得脚底有些发软,恨意就像一株藤蔓,不断地在心底疯长。
“哥哥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到。”
“你知道就好。”谢春芳无奈道。
梅姨娘总说,这丫头才是家里最大的祖宗,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她一认错,谢春芳就再发作不了了,好声好气地和她说:“以我对萧殿元多年的了解,他那人虽贪,却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贪的,他与申鸣毅之间,定有更深层次的交易在。今日事发,申鸣毅的太常寺少卿是彻底打水漂了,至于陛下会怎么处置,萧殿元会不会出手保他,现在谁都说不清,所以,你最好是先躲一阵子,避避风头。”
谢锦姝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难得应的乖顺懂事,谢春芳的心却不知怎么的突然空了一块,他久久凝视着妹妹娇美的侧脸,有种难以言喻的疑惑在脑海中盘旋。
。。。。。。
“吏部这次考察共处置大小官员七十八员,其中罢黜申斥礼部员外郎陈盂,主事孟商等六员;吏部郎中林子骞,员外郎杜永新,户部主事申鸣毅等八员贬谪外任;鸿胪寺左寺丞邱和正免去官职,家居闲住。。。。。。”
“贬谪外任?”
半躺在罗汉床上的谢春芳抬手敲了敲手边的矮几。“贬到哪去了?说清楚些。”
立在一旁的秦九那手指着卷宗,说:“贬到陀县做县丞去了。”
“陀县?”谢春芳蹙起了眉。
那可是个出了名的动荡贫苦之地,别说在任上捞油水,能平安活到下一次考察就不错了,申鸣毅若知道自己行一次贿换来这么个鬼地方,可不得难受死。
“内阁那头怎么说?”
“儿子听番子说,萧首辅今日心情不大好,一早就逮着陈阁老就边防支出的事一顿臭骂,气得他提前退场,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李阁老都受了牵连。”
“萧殿元这人性情一贯狂躁,品行乖张,毫无容物之量,和他共事,少不了得叫苦。真是苦了两位阁老了,成日对着这么个瘟神,还不能发作。”谢春芳笑着摇头,抬起胳膊示意秦九扶自己起来。
“对了干爹,还有一事,昨夜西北传来消息,申二爷忽闻新婚夫人过世的噩耗,情绪过激,以致晕厥倒地,吐血三升,经诊治后虽已无性命之忧,但郎中交代了要卧床休养,您急着找他的事,恐怕要缓一阵子了。”
“噢?是么?”谢春芳起到一半,顿住了,片刻后,摇头叹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申二爷早逝的夫人,还是可惜计划要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