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跟蓝媛去了会议室。
蓝媛说:“舒遥,大家都有过三十岁,忙忙碌碌,庸庸无常,回头看自己那么多年走过的路,干过的事,一点儿也对不起二十岁那年高谈理想的自己。可是舒遥,过去不重要,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你懂我的意思对不对?”
对。
她懂。
张总这么做,无非是要堵她的嘴。
他身为公司高管,可以和员工搞暧昧,甚至可以做更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但,坚决不能强迫员工。
这一切,必须是员工心甘情愿的。
舒遥盯着洁净的桌面,高档深色实木,光线照上去,被吸收,只余一层薄薄的反光。
反光射进舒遥的眼睛里,黑白分明的瞳仁,波澜不惊。
她回想这五年,一点一滴地回想。
她不谈恋爱,不旅游,不高消费,所以攒了一些积蓄。
可那点积蓄并不足以让她在一线城市安心躺尸。
脸面和真相很重要吗?那些人在意吗?
她今天前脚一走,后脚她在这个公司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会跟着消失不见,不等多日,那些人也许连她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所以,她选择了n+1。
舒遥以为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以为自己已经在脸面和金钱之间做好了选择,以为自己经由深刻考虑,心甘情愿选择了继续做一个冷静成熟的大人。
可当她坐进出租车时,还是没忍住淌了满脸泪。
这场离职是计划中的,所以提前几天她就陆续把东西带回了家,如今手中也不过只有一个平时用的通勤包。
她没有电视剧中,主角被离职时,拎着大包小包的狼狈和羞耻。
可她依然觉得难过。
她本来是拧着头往外看的,窗外一切迅速倒退,落日晚霞刺目,让她看不清一切。
却能让她看清车窗里映着的自己的狼狈泪面。
她的狼狈已经扎根在心里。
司机也不知道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还是也陷入了生活的麻木,并没有像温馨段子里描述的那样询问她,安慰她。
大家都是打工人。
没有人不累的。
每当夕阳临头,能量也随之消失殆尽,并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拯救他人。
舒遥抹了把脸,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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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声持续不断,舒遥从被窝里伸出手在枕头里摸来摸去,摸到以后费劲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妈。
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她忙不迭坐起来,用力咳两声,才接通电话。
“遥遥啊,在上班吗?”余芬问。
舒遥垂着眼睛,她天生皮肤白,毛发颜色便浅,眼睫薄薄一层,宛若淡淡阴影。
半晌,她低声“啊”一声,没正面回答,只反问:“怎么了?”
余芬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大姨,前几天去吃席嘛,她那个亲家你知道吧?在杭州有房的那个,她亲家的亲家在北京,有个儿子,今年三十三岁,嗐,你大姨就是操心你,这不一听说人家条件那么好,又有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儿子,就多问了几句,没想到人家对你也挺感兴趣的。”
从离职到现在,舒遥蒙头睡三天。期间除了上厕所,点外卖,拿外卖,吃外卖,没有离开房间半步。
房间窗帘也没有拉开过,屋里一股空调卷着各种饭味的味道。
可能是睡得太多,也可能是被这气味熏的,她听着电话里余芬絮絮叨叨的话,胃里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