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里面找到了渣男恶行的证据?”
戴青笑着摇头:“你当这是悬疑电影呢!”
池思岫不太高兴地噘噘嘴,松开了戴青的手,插回大衣的口袋里。
“那是我第一次看戴红的日记,里面没有记录完整的事情,都是些零散的心情碎片。”戴青靠在自己的车上,脸上依旧挂着笑,却更像是讥讽,“直到看了日记我才知道,她抑郁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发现自己情绪不对后挣扎了很久,但每次真的要放弃生命时都因为我犹豫了。”
戴青那双狭长的眼睛有些哀怨地望着池思岫,两人四目相对。
“她在日记本上写过很多次,如果她走了,谁来照顾我呢?在她眼里,我是个永远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戴青始终凝视着池思岫,看她的反应。短短的几句话已让池思岫眼圈泛红,眼眶中蓄的泪随时可能溢出来。
“你看,你一个旁观者都要哭了,而当时的我没流一滴眼泪。”
戴青继续往下讲:“戴红的事给了我很大的冲击,但不是情感上的。我没法像我爸我妈那样哭得撕心裂肺,我当时甚至还能特别理智地筹谋报复渣男的计划,并且可以做到不表现出任何的悲伤。”
她想了想,解释说:“也许是因为,原本就没多少悲伤吧,更多的是愤怒和懊恼。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
她用她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池思岫的脸颊,温柔地说:“你现在认识的,是戴青20版本,这个版本的戴青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所以一直在认真地模仿拥有正常情感的人类,想学着戴红做个孝顺的女儿,温柔的姐姐,甚至是个优秀的老板。虽然有点四不像,但我似乎就该是现在的模样。因为时间久了,我已经基本忘了我从前的样子了。”
“这就是你说的,你应该不会喜欢我的原因吗?”池思岫握住戴青的手。
她的手,热得有些发烫。
戴青点头,释然地笑了:“说出来之后好像确实轻松些。”
“说了这么多话肯定渴了,回车里喝点水吧!”池思岫边说边要绕回副驾驶的位置。
戴青回握住她的手,不放她走。
“我建议你再慎重地考虑下之前的决定,对我这样的人产生情感是件很可怕的事,你回陷入无尽的痛苦。”
池思岫笑了:“我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愿意当你的葡萄,是预想过后果的决定。”
回家过年
如果两人没在服务区讲故事耽搁那么久,或许就不会在出关之后赶上高速的大堵车。
池思岫虽然没见识春运的火车站,但春运的高速公路她算见识到了。
拥堵的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几十分钟了车挪动得都没她溜达着看热闹的距离远。两人起先还能靠吃东西解闷,但吃到后面实在是太撑了,连水都喝不进去了。
两人原本预计四点多抵达春阳,经这么一堵天都黑了俩人还在高速上缓慢地驾驶。
池思岫记得出发前戴青说晚上要回家和她爸妈一起吃晚饭,此时眼看着要到了晚饭的时间了,竟没有一通催促的电话或短信。
车上闲来无聊,池思岫忍不住胡思乱想,戴青和家人的关系一定十分微妙。要么是父母仰人鼻息对戴青十分忌惮,要么就是因为戴红的事对戴青有所怨念。
电视剧或者电影里不是总演么,手足死了一个,父母会对另一个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结合着戴青之前讲的,她自小感情淡漠又叛逆,父母多半是不喜欢她的。
臆想着戴青在家里的冷遇,池思岫不禁有些心疼她。
“应该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池思岫发愣的工夫,戴青已恢复了时速120公里。
“嗯?”神游的池思岫没听清她刚才说了什么。
“是困了吗?困了就睡会儿吧!”戴青有些心疼地看了眼跟她折腾了一天的池思岫。
池思岫摇头:“不困,我陪你聊聊天吧!”
戴青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池思岫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原本一路上戴青话还挺多的,但距离春阳越近,戴青就越沉默。当戴青把车开进一处别墅区,就基本没再说话。
“你是回家不太高兴吗?”池思岫小心翼翼地问戴青。
戴青摇头:“就是有点紧张。”
她停在一栋别墅后院的车库外,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车库的卷帘门便自己开了。戴青熟练地泊好车,这时才见一个六十来岁的大爷缓步从楼梯上下来。
池思岫猜,这个大爷应该就是戴青的爸爸。之所以脑中冒出大爷一词,完全是因为戴爸无论是斑白的头发还是气质穿着,都非常大爷。
“回来啦?”大爷背着手,在车门外站着,身体习惯性地左右摇晃着,“你妈在楼上呢,你是不是还……”
大爷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咽了回去。他纳闷地看看戴青,又望了望从副驾驶位下来的池思岫,难以置信地问:“你带秘书回来了?”
池思岫知道自己不该笑的,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尽管她及时捂嘴,还是发出了一点点声音。
“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上来?”女人的嗓门十分洪亮,略微有些尖锐刺耳。
拖鞋落在台阶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池思岫看见一个穿着蓝色珊瑚绒居家服的中年女人扶着扶手走了下来。
相比“大爷”,女人要年轻漂亮得多,虽然素颜且穿着土气,但皮肤状态和茂密的头发让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