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麓山腹地地势复杂,蛇虫横行,少有人能在此地久留。
楚珣随意把玩着手中的一枚小珠,莹白的珍珠滑过他的指尖,最后握入他的掌心。
李开霁没有看出端倪,“阿珣如何得知?”
“前方瘴气浓重,此处却少有走兽至,”楚珣道,“只有一种可能,它们的必经之地——”
“另有他人。”
他懒散将小珠收入怀中,“不出一刻,他们就会过来。”
太子亲卫皆在此等候,闻言屏息凝神。
楚珣话音落下,静谧许久以后。
远处传来轻轻的蛩音。
楚珣从箭囊之中抽出一只霜白的箭矢,搭在弓上。
浓重的瘴气中,缓缓显现数十位身形健壮的壮汉。
他们赤膊上身,面孔要比上京人更为深邃,毛发编织为一绺一绺的小辫,提着庞大的弯刀,胯-下骑战马,战马银鞍粗辔,身形高大。
站在最先的,是一位面色苍白的回纥人。
他身形高大,身上穿着兽纹外袍,手上的弯刀锐利,即便是在此时瘴气弥漫的环境之中,也好似映着光一般锋锐。
楚珣稍稍挑了下眉,面色毫无波澜。
“可汗在上京埋伏这么久,”楚珣漫不经心道,“还是第一次得见真容。”
来人面色紧绷,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回纥在上京苦心孤诣多年,中间用无数金钱珠宝才布下的暗桩,这么多年的心血,近些天来都被一一铲除。
现在正值夏日,他们原本打算,等到开秋的时候回去,能用这么多年布下的网在上京掠夺一些物资,以度过草原上漫长枯槁的冬天。
即便不能杀了正在壮年的中原皇帝,至少也要将上京搅得一团浑水。
他们在上京筹划多年,许多关系早就已经盘虬错节,就算这计划不能全然得逞,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却没想到,面前的这位世家子,居然能逼迫他们到这种地步。
如若不是他一步一步查到了他们在上京的人脉与据点,他们也不会匆忙之中定下在长麓山的计划。
却没有想到,此时在长麓山,也在他计划中的一环。
步步紧逼,分寸不让。
可汗手中握紧刀柄。
片刻后,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这种已经兵刃相见的时候,楚世子也没必要与我打官腔了吧?”
楚珣唔了声。
“可汗莅临上京,”李开霁温和道,“有失远迎,是孤疏忽。”
众多亲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四周,可汗目光在这周围慢慢逡巡了一遍,他应声道:“太子殿下的迎接,倒是别开生面。”
“以礼相待一向都是自古有之的道理。”李开霁从腰间渐渐抽出一把利剑,“只是事出突然,稍有疏忽,还望可汗见谅。”
莹白的剑刃光晕闪烁。
映上了面前的可汗的
眼睛。
他清楚地在剑刃之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以及,周围缩近的太子亲卫。
长麓山春猎定在这个时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他们佯装不知,却是在诱敌深入。
一旦杀了回纥可汗,那么剩下在京中的暗桩,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皇帝从一开始,就已经秘密离开长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