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榆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他直勾勾看着老胡,“所以?”
老胡歪着头,不解地问白桑榆,“你不害怕吗?”
“我该害怕什么?”白桑榆轻笑起来,“如果顾临川的精神疾病已经严重到能让我感觉害怕的程度,那他现在大概会是进精神病院的潜逃犯,而不是新盛以及这栋别墅的主人。”
“可他是疯子啊。”老胡不依不饶,像是一口咬准白桑榆必须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害怕。
白桑榆无所谓地耸肩,“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他家里,替他工作呢?”
“……”
见老胡不说话,白桑榆站起身,靠在一边大理石制成的柱子上,平静地说,“老胡前辈?如果你是担心我会抢走你的工作,那你的担心其实很没必要,如果我真的会那样做,你现在就已经可以离开顾家了。如果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告诉刚才的那些话,我会谢谢你,但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老胡盯着他,重重吸一口烟,随即偏过头,“你和少爷的关系不太一般吧?”
白桑榆不直接回答,“兴许是。”
老胡闷“哼”一声,“那你最好还是小心点,一个会想对自己父亲下杀手的人,算得上什么正常人。”
“那我也挺不正常的。”白桑榆轻笑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没能亲手杀了我父亲。”
老胡的眉头皱作一团,“你们现在的人就是不知道知恩图报,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如果你见过他。”白桑榆的眼中浮现出柔和而空洞的笑意,“我想你就不会说出这句话了,因为他是个疯子,你口中说的那种会让每个人都感到恐惧的疯子,他最值钱的时候,大概值20万。”
还没等老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白桑榆已经戴好手套,走到他的面前,笑着说,“现在可以继续回去干活了吗,老胡前辈?”
白桑榆生得很漂亮,但和一般或清冷或艳丽的美人不同,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与他亲昵,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但当人真正走近他,仔细注视那双青灰色的眼睛时,却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眼睛空空荡荡的,连人的影子都不曾出现。
老胡显然是被白桑榆的话给吓到了,磕巴着应下声,匆忙将还没抽完的烟按灭在只剩下半截的易拉罐里,也不再提起和顾临川相关的事。
打理这附近的花卉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下午工作结束后,白桑榆便一个人在银杏树下静坐。
弥南的盛夏燥热无比,空气中满是沸腾的暑气,哪怕身处室内也难以抵挡汹涌的热浪。
但白桑榆并没有要回屋的意思,他喜欢待在树下,在这里他能够找回一点来自灵魂深处的宁静。
静坐会模糊一个人对时间的感受,等白桑榆再次睁开眼时,太阳正逐渐西移,金红色的光芒将周边云霞染成绯色,映在人的眼睛里像是正在燃烧的云海。
顾临川不知什么走到了他旁边,见他有意起身才轻笑着打招呼,“哥,晚上好。”
白桑榆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关节,淡然打趣他,“你不是新盛的总裁吗?怎么平时这么闲,还有时间天天跑来关心我?”
“我是总裁没错,但公司的大小事务也不能就让我一个人来处理呀,手底下那么多人又不是养来吃干饭的。”顾临川直言,“要是事事都得我亲自处理,那我就得考虑公司是不是需要裁员和降薪了。”
白桑榆瞥他一眼,“你还真是资本家嘴脸。”
顾临川不但不生气,反倒眯起眼睛,凑近问白桑榆,“那哥,资本家今天晚上想和你一起吃饭,你愿意吗?”
白桑榆没有立即应下,问他,“在哪吃?”
“我家,我做给你吃。柠檬妹妹那边我会单独让人给她送晚饭过去,这样可以吗?”
顾临川的眼睛亮亮的,跟做对了指令求夸奖的小狗似的。
白桑榆垂着眼帘,轻声回答,“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也没必要拒绝。”
这就是他同意的意思。
顾临川有些激动,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知道白桑榆所答应的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但他还是难以抑制地兴奋,高兴,就像整个世界都即将变成自己的。
从花园穿过那方几百平米大的池塘,再走过一条长廊便能看到一扇钢化玻璃门,安的指纹锁,没有录入的人只能等人从里面开门才能进去。
白桑榆觉得顾临川并不是什么社交恐惧症,倒像是在防范其他人,就好比狮子和老虎会定期巡视自己的领地,驱赶一切外来入侵者一样。每个人都有领地意识,只是或大或小罢了。
指纹锁开起来很方便,“滴”的一声,门便轻巧地弹开,顾临川邀请白桑榆进去看看,但映入眼帘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就连最基础的家具也没摆,空荡荡的跟停车场一样。
顾临川把门关好,解释道,“一楼只有两间房子是办公用的,所以其他地方就直接没有装,我一般都在二楼活动,餐厅也在二楼。”
白桑榆跟着他上到二楼,这里确实比一楼要有人气得多,虽然整体装修都走得是北欧极简风,但至少能看出有人居住。
顾临川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一层的几个主要活动空间,然后领着白桑榆去了与餐厅相连的客厅。
顾临川的客厅非常简单,就电视和沙发和茶几,连电视柜都没有,但沙发后面那幅几乎占据整个墙壁的巨大装饰画吸引了白桑榆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