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不安笼罩在秦乐施的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复自己的情绪,再一次推开对面那扇门。
写满东西的稿纸被随意丢在地上,中心的黑板上贴着各种照片,秦乐施知道宁苏这是在找那个危险的连环杀手。
他站在那块黑板前注视上面列出的证据链,下意识摸上自己的手腕,他想如果这是宁苏的愿望,那他一定能如愿以偿……
只是为了自己?
白柠檬发现白桑榆和顾临川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虽然他们还是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有说有笑的,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是很奇怪。
小姑娘很好奇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都发生过什么,但只要她一问起,顾临川就会沉默,俨然一副心里有事的样子。
白柠檬想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随便找借口把话题引开,又聊了几句自己在补习班里遇到的事便上楼休息。
顾临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黑屏的电视出神,等他反应过来,白桑榆已经把刚洗好,削完皮的水果放在他面前。
白桑榆是很懂得享受的人,特别是在吃这方面,他喜欢吃从产地运来的应季新鲜水果,甚至会花三百块买一串据说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葡萄。
顾临川觉得他身上有着太多不协调的地方,就像是一个矛盾的集合点,你永远没法看清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不能给他一个常规的定义,只能自己感受和摸索。
“不喜欢?”
白桑榆叉起一块苹果放到顾临川嘴边,顾临川偏过头看着他,顺从地把苹果吃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还是之前那件事?”
“……”
见他不回答,白桑榆知道自己说中了,他将叉子放回盘子上,起身去冰箱那倒了两杯红酒。
顾临川此刻没什么心情去享受美酒,只抿一小口就把酒杯放回桌面上。
白桑榆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知道你最让我觉得难受的是哪一点吗?”
顾临川摇摇头,“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是说……当初的事……”
“你没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白桑榆打断他的话,“但你总是喜欢沉溺在过去,各种意义上的。”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些对你好或者坏的人有没有得到相对应的结局,你都喜欢一遍又一遍把自己拉回过去的生活里。就像那天的事,我说过我已经原谅你了,但你为什么还要反反复复去想,去提起那些事?
临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怨恨什么,但过去的事是没法改变的,何必为了已经既定的东西去伤害自己和其他人。“
白桑榆这话说的很认真,但顾临川显然早已有了答案,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轻声说,“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过去发生的事,我在想我做的到底对不对,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父母,对其他人,在这之前,我都是清楚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是为了什么,可现在我不明白……
不管我是顾临川,是joker,有没有精神病,是不是顾家的孩子,我好像一直都不开心,以前我觉得只要离开父母就会获得自由,只要把新盛的事处理好,他们就会认可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能一直幸福,可现在我没有得到自由和认可,也留不住你。
我做过很多事,想要活得更好,想要成为一个被认可的人,可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
“你找不到自己生命的意义……”白桑榆无声叹气,“这真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不是生命的意义,是继续检查下去的意义。”顾临川说,“在我刚确诊那会,我就觉得我的人生没什么意义,只是有些事让我一直撑着,但现在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你只是在顺从你自己的心。”
“但那样做会伤害你,伤害很多人。”顾临川低下头,“你之前说的没错,我总是拿joker,拿我的精神问题替自己辩解,我其实不算什么好人,我想要一样东西,想做成一件事,就会不择手段,变得卑鄙,龌龊。”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这样。”白桑榆说,“自私利己,贪得无厌,胆小怯懦,这是人无法避免,与生俱来的东西,像耶稣那样的圣人是神话里的才会有的,只要是人就会有瑕疵,就会有欲望,你又不是要当高僧,何苦逼自己成为圣人。”
“但……”
“你别说了,你还能开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临川按照白桑榆说的把车开到了江滩公园附近,夏夜的弥南潮热,闷湿,只在室外站一小会,衣服就会被汗水打湿。
江边的温度相比市区要低上一些,但也凉快不到哪去,白桑榆在便利店里买了两瓶结冰的矿泉水,拉着顾临川就往江边走,最后停在快要进入湖面的芦苇丛里。
半人高的芦苇在夜风里摇曳,白色的绒花的尽头是波光粼粼的长江,对岸是整个整个弥南最繁华的商圈,寸土寸金,中央商场贩卖着从各个国家运来的奢侈品,门口豪车的价格能支撑很多家庭度过无数个年头。
金色的灯火将那一栋栋豪华的建筑笼罩,让那里的一切都变得梦幻而闪亮,它倒映在江面上,日复一日从不随着江水而流逝。
顾临川看着对岸的光景,问白桑榆,“哥,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读高中的时候,看到江面就会想跳下去,对吧?”
“嗯。”
白桑榆轻笑起来,“那现在呢,你会想跳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