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干脆一直骗我好了。”孟微之低声说。
“他也猜到你会这么觉得,”南乡子笑得有点难看,“不过这小子自我认知很清晰,他说自己没这能耐——呃,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了,江南树还没醒,总部说这是正常的,可以再观察。”
“永远不醒也是正常的。”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不少,呃,其实我也经历了不少。”南乡子摊着手站起来,“我也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之后再慢慢说吧……你既然醒了,我就去总部那边回个话。”
病房里太压抑,饶是自己的朋友躺在那里,他也难以抑制想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欲望。
一出门,他条件反射地掏口袋,但并没能摸出烟。廊道两端都看不见尽头,他手里捏着一根隐形的烟头,来回看了好几眼,忽然听到一声:“嘿。”
面前房间的门打开,他眼看着杨徽走出来。
南乡子愣了愣,有些无奈地垂眼笑起来。这算是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和老婆单独待在一块,上一次还是他衣衫不整被锁在房间里的时候。此时他和对面的杨徽两个人加起来能有四个黑眼圈,实在无心翻旧账,只道:“我先前从没听说过咱爸身体有什么问题,你嘴够严的。”
“不然怎么知道你和我结婚到底图什么。”
“说不图钱肯定是假的。”南乡子坦率地一笑,“但不能说我不喜欢你。我就喜欢你这性格,够直接够聪明,从不和我绕弯子,除了这一次。”
“因为他是我爸。”
杨徽从阴影里出来,站到他面前。
“为了他我什么都会做,什么素养什么道德,我都可以不在乎。神明计划,我不了解,我只知道那是我爸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它决不能被取缔,更不可以失败!”
“活下去?”南乡子将手落了下来,在身侧紧握着十指,“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是死了。那个长得像老师的东西——那个仿生人,难道真能作为‘复活’的象征吗?那就是一个怪物!”
走廊中,回声显得尤其明晰。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杨徽轻轻道,“南乡子,你是我丈夫,但你不知道我……你也不会关心。”
她用手背贴紧口鼻,半晌,哽咽道:
“我爸已经脑死亡了,昨晚。”
南乡子的手刹那间松开了。
“小徽……”
“我从小就只有他,如果他能一直在,就算是怪物又怎样?”杨徽笑起来,眼泪大滴落在衣领上,“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爱我,难道不是吗。”
她将手摔了摔,微扬起脸看向一侧。南乡子下定了决心,正要过去抱住她,却被她抬手用力推开了。
“南乡子,”杨徽道,“我们离婚吧。”
特护区突然变得一片混乱。刘子慕被临时征调到这里,在门口登记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突然看清一群武装部的跑了出去。不一会,他就见一个病号服外罩大衣的家伙逼到了面前——眼前不由得一黑,刘子慕都不用细看,眼前就飘过一句:这不是孟微之吗。
于是他也猜到前两天躺进去的那位是谁了。
他在大学期间当过兵,生生死死之类的事也不算没见过,可这纠缠在斡旋当中的两个人有点太显眼了。三千界测试正式启动之前,孟微之和那个江南树应该是完全没有交集,出来以后就变得有点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