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一个男子犹豫不决地问道:“那……里头的人呢?”
一束月光穿破云层,静静地洒落在崔琰的脸上。他微微抬眸,眼底渗出一股强烈的杀意,在月光的映衬下,阴沉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没有回答,眼神却冰冷得可怕。那群手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
坐在他怀里的谢凝心中一震,面色苍白地扭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要烧死她们?”因为太过惊恐,她的嗓音里都带着几分战栗。
崔琰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深沉地望着她。那一双凤眸里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润,反而滋生出了令人胆寒的阴暗。
见他不肯回答,谢凝仓惶地哀求道:“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绑架她是沈幸一人所为,绿绮和厨娘不过是听命行事,又有什么错呢?
崔琰眸色淡淡地看着她惊惶的眼睛,语气淡漠地说道:“阿凝,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可她们是无辜的……”她不愿意牵连任何人,也不想崔琰滥杀无辜。
“她们既然是沈幸的人,那就算不得无辜……”崔琰面不改色地望着她,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留着也不会与你为敌的。怀瑾,就算是我求求你,饶她们一命吧。”谢凝慌乱地拉着他的胳膊,眼里满是祈求。
也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悲凉,崔琰沉默了片刻还是缓缓地点了头。
他将谢凝紧紧护在怀中,伸手拉起了缰绳。策马扬鞭的那一刻,他蓦然回首,向站在门前的手下投去了一个阴冷的眼神。
骏马奔驰而去,耳边传来了簌簌的风声。谢凝依偎在崔琰的胸前,心底却惶惑不安。
虽然她极度渴望逃离别院,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的心中却并不欢喜,反而生出了强烈的恐慌。
她没有想到崔琰会来救她,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憎恨沈幸。在别院里关了这么久,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
她甚至开始忧虑,等到了歇脚的地方,她该如何面对崔琰?又该怎么向他解释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山风呼呼地吹着,望着黑压压的山林,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藏娇
幽静的山林里,一束火光冲天而起,在山风的加持下,很快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沈幸赶来的时候,屋子早已烧得面目全非。火势太大,纵然天机阁全员出动,也没办法遏制这场焮天铄地的大火。
若非丑时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只怕整个山林都要跟着遭殃。大雨浇灭了山火,整个清风院全都被烧成了灰烬。
清越赤红着眼,在灰烬中不停地扒拉着,却始终没有找到绿绮的尸体。
清衡从背后走了过来,心疼地按住了他的手,哽咽地劝道:“别再找了,火这么大,怕是早就烧成灰了……”
清越奋力地甩开他的手,仍旧不停地翻找着,直到手指残破鲜血淋漓,才颓丧地抱头痛哭。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
看着清越嚎啕大哭的模样,清衡心中一恸,跟着红了眼眶。
“是崔琰诡计多端,你才会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绿绮若是泉下有知,必然不会怨你。”
他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有着超乎同门的情谊,更何况绿绮在清越的心中本就有着特殊的意义。
清越肩膀一垮,整个人都跌坐了地上。他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望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清越和眼眶红透的清衡,沈幸紧紧地握着拳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嗜血的杀气。
“少主,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这就带人去永昌侯府取崔琰的狗头。”废墟中,一个满面胡须的彪形大汉情绪激愤地抱起了拳头。
“不可!”清衡神色凝重地冲他摇了摇头。“崔琰是朝廷重臣,贸然行刺只会惹祸上身。更何况,经过了今日的事,他必然早有防备。你这般冲动行事只会损兵折将、白白送死。”
“那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忍气t吞声吗?”大汉义愤填膺地怒吼着,一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烈火。
在他的逼视下,清衡眉心一凛,沉重地垂下了头。
见清衡不再说话,大汉转身看向了沉默的沈幸,焦急地问道:“少主,你就让我去吧,这口恶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面对他的催促,沈幸神色晦暗地摇了摇头。
“少主!”遭到拒绝后,大汉神色悲痛地叫嚷道,“崔琰敢和我们玩阴的,我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有防备又如何,难道我还打不过他一个世家子弟吗吗?”
“杀了他也难消你我心头之恨,我要的是永昌侯府抄家灭族,永世不得翻身。”
记忆中那个火光四起的夜晚,便和今夜一模一样。不愧是亲生父子,连行事做派都是那样的相似。
就算屠尽永昌侯府满门也不能磨灭他心中的仇恨。
“乘风,少主说的对,就算你杀了崔琰,绿绮也不能死而复生。不如先忍下这口气,来日方长,我们总能将他们父子一网打尽。”
清衡神色凝重地看向他,眸中闪过一抹隐忍。听了他的话,乘风面上一紧,含恨地握紧了拳头。
“这一笔账迟早要算,到时候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大雨停歇后,山林回归了寂静。崔琰骑着马,连夜将谢凝带回了上京城。
入城后他们却没有直奔侯府而去,而是绕到了城北的一座宅子里。
被崔琰抱下马的那一刻,望着黑漆漆的院门,谢凝不安地问道:“怀瑾,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