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一滚,他艰难地退后一步,体贴地为她拉上了滑落肩头的衣襟。
望着她苍白的面色,沈幸眸光一凝,郑重地说道:“退掉亲事吧,我娶你。”
深邃的眼瞳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谢凝心口发烫,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她无声垂泪,沈幸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轻柔地诱哄道:“我心悦你久矣,嫁给我,好不好?”
听着他动情的倾诉,谢凝眼眶一热,眼泪越发失控,怎么擦也擦不完。
沈幸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吻上了她湿润的眼角。眼泪在唇边化开,咸湿中带着淡淡的苦涩。
一颗心又酸又胀,喉咙干涩发紧,她艰难地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看着她泪眼朦胧楚楚动人的模样,沈幸在她的唇畔轻声呢喃。“嫁给我……”
谢凝的眼中净是为难,她柔肠百转却只能无语凝噎。
等不来她的答案,沈幸的唇边逸出一抹轻叹。温热的嘴唇再次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轻摩慢捻、百般缠绵。
不同于此前的激烈,这一次他的亲吻只剩温柔缱绻。心墙一寸寸崩塌,在他的诱哄下,她再一次弥足深陷。
走出山林时已过了未时。玉盏和小桃不知去了何处,海棠树下只剩下凌乱的布巾。
几只鸟雀停留在食盒上,用尖尖的喙啄食着里头的糕点。直到他们走近时,才扑棱着翅膀一哄而散。
“你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别院吗?”望着她绯红的脸庞,沈幸眉眼含笑地轻声问道。
谢凝摇了摇头,眼底闪过莫名的坚持。“你将我放在这里就行,玉盏找不到我,一定会回去叫人的。”
看着她眼中的坚持,沈幸叹息着将她放到了布巾上,撩起衣袍坐在了她的身旁。
“阿凝,你在担心什么?就算被人看见又如何?我说过我会娶你的。”
面对他的质问,谢凝悲戚地低下了头。“沈幸,我不能嫁给你。我的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没有更改的余地,他们绝不会允许我悔婚的。”
沈幸伸手抬起她低垂的下巴,一字一句坚定不移地说道:“阿凝,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更改的,只要你下定决心去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或许是被他话里的坚定所蛊惑,谢凝的心中闪过一丝松动。
沈幸陪她坐了许久,直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他才在谢凝乞求的目光中隐入林中。
透过茂密的树叶,他看见玉盏将谢凝扶上了一个婆子的后背。人群渐渐消失后,他才缓缓从林中走出。
一只雪白的兔子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鞋面。
沈幸的唇边逸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弯下腰将玉兔抱在了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它柔软的脑袋。
刘妈妈一路将谢凝背回了别院,请了大夫为她看过脚踝的伤后,才带着小桃跪在了她的床前。
“姑娘,今日都是小桃的错,若不是她疏忽大意跟丢了你,你也不会受伤,你想怎么处置她都行,老奴都听你的。”
刘妈妈说的大义凛然,眼圈却悄悄红了。谢凝知道她爱女情深,也明白今日的事并不是小桃的责任。
她眉心一松,淡淡道:“今日的事就算了,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得到她的宽恕,刘妈妈和小桃都松了口气,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千恩万谢地起身告退了。
母女二人离开之后,玉盏欲言又止地望着她,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你真的是自己走出来的?”
谢凝倏然抬眸,正巧对上了玉盏狐疑的眼神,她心中一紧,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可那林子那么大,我和小桃在外围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想来你是走到了林子深处去了,可那里地形复杂,你又是怎么走出来的呢?”
面对玉盏的质疑,谢凝眸光一沉,眼神锐利地看着她:“你到底想问什么?”
玉盏被她锐利的目光看得一惊,立刻垂下头去,不安地解释道:“奴婢只是担心你,怕你被人哄骗利用……”
谢凝的目光在玉盏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不是孩子了,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受骗。我累了,你也出去吧。”
说罢,她扯过薄被盖在身上,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玉盏讪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沉默地退出屋子。房门被合上的那一刻,谢凝望着头顶的床幔,沉重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玉盏是为她好,可太过度的关怀却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玉盏总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她是谢家的嫡女,是永昌侯府未来的世子妃,她必须端庄贤淑,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可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完美无暇的贵女,她只想做个无拘无束的平凡女子。
养伤的日子里,她收到了谢府的家书。
继母赵氏的生辰将至,父亲写信让她回去一趟,说是要在府中为赵氏办一场宴席。
坐上回京的马车时,望着消失在车窗外的熟悉景色,谢凝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失落。
别院离金陵有百里之遥,纵然一路飞驰,回到谢府也已经是一日后的事了。
来不及梳妆更衣,谢凝一回来就被赵氏跟前的婆子请到了主院里。
一进屋她就看见了一身威仪端坐在桌前的谢文霆和满头珠翠富贵气派的赵氏。谢凝屏住呼吸,端庄地朝二人欠身行礼,温顺地唤着“父亲、母亲”。
“起来吧。”谢文霆从桌上端起茶杯,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谢凝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的绣凳上坐好,眼底流露着难掩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