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讨论正热烈着,那头的一双璧人已经悄然而至。
嘉和郡主的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锦盒,她巧笑倩兮地将里头的那一支南珠发钗取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便要沈幸替她插在头上。
沈幸并没有拒绝,反而神色温柔地接过发钗,轻柔地别入了她的发间。
望着嘉和郡主一脸娇羞的模样,贵女们无不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没有人注意到谢凝低垂的眼眸中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脆弱。
“南珠珍贵,劳你费心了。”嘉和郡主微微仰起头,柔情似水地凝视着沈幸,面上是掩不住的依恋。
“郡主喜欢就好。”沈幸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嘉和嘴角一咧,笑得分外甜美。
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甜蜜对话,不少贵女都红了脸。崔晗却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底满是好奇。
许是察觉到了她灼热的注视,沈幸忽然转头看向了人群。只一眼,他就看见了站在崔晗身侧低垂着眉眼的谢凝。
见沈幸看了过来,崔晗面上一热,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本不该这么盯着陌生男子看的,如今还被抓包了,更显得无礼唐突。
想到母亲古板的性子,她心头一缩,暗暗庆幸着没被母亲看见。
见沈幸目光深沉地看向了人群,嘉和郡主疑惑地问道:“沈幸,你在看什么?”
沈幸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唇边浮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园子里的梅花开得这样好,不如让他们摘些花瓣下来,过两日我好为郡主酿一壶梅花酒。”
“梅花也能酿酒吗?”嘉和眼神清亮地望着他,眼底满是崇拜之色。
“梅花入酒既清雅又开胃,郡主不妨一试。”沈幸眉眼温柔地看着她,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几分宠溺。
“好。”嘉和兴奋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女使,雀跃地吩咐道:“你带人去摘些花瓣来,洗净后送到沈公子那里。”
“是,奴婢这就去。”女使神色恭谨地屈膝退下,使唤着几个婢女摘花去了。
“沈公子对郡主可真是体贴入微啊!”见嘉和笑意盈盈,张宛茵讨好地凑了过去。
嘉和眉眼一弯,娇羞地笑了笑,随即侧首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一过来反倒安静了?”
想起先前议论的话题,姓姚的那位姑娘掩唇笑道:“刚才我和闻姑娘正在讨论,绝色佳人是否都会被收入后宫。”
“哦?可得出什么结论了?”听到这个话题,嘉和的面上也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闻姑娘觉得绝色佳人自然会被选入宫廷,不过我却认为天下之大,多得是长在深闺人未知的姝色,譬如今日来的这位谢姑娘,她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也好好的生在民间,为侯府所聘吗?”
姚姑娘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见解,调理清晰,令人叹服。
“你说的也有道理,多亏了圣上贤明,若是换作前朝,如谢姑娘这般丽质天成的佳人必定是藏不住的。”
迎着嘉和郡主意味深长的眼神,姚姑娘心头一凛,讪讪地笑道:“郡主所言极是。”
涉及天子,众人皆面色一滞,不敢妄议。
见气氛有些凝滞,嘉和忽而侧首看向沈幸,巧笑倩兮道:“你曾说江南女子多姝色,如今便有一个江南来的谢姑娘。先前崔姑娘便说她这位准嫂嫂称得上艳冠上京城,你觉得如何?”
沈幸眉心一动,顺着嘉和的话,转头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谢凝,唇角微扬,戏谑道:“不过尔尔。”
此话一出,众人皆扭头看向了站在后头敛眸不语的谢凝,却见她面色淡然,丝毫不见羞恼之色。
倒是站在她身旁的崔晗变了脸色,眼底闪动着幽幽怒火。
“你真是……”嘉和苦笑着摇了摇头,“谢姑娘这般容色倾城的女子都不能入你的眼,那我岂不是连看都不能看了?”
沈幸轻笑一声,语气温柔又郑重。“郡主人美心善,别人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他的调笑像一记响亮的耳光,隔空打在了谢凝的脸上。
息事宁人
拢在袖中的手越握越紧,心头像扎了一根尖锐的银针一样,散发出阵阵钻心噬骨的疼痛。
午夜梦回时她曾预见过无数个重逢的画面,却没有一个像此刻这样令人心碎难堪。
为了讨好嘉和郡主,他竟然如此刻薄地贬低她,像是践踏卑微的尘土一般,没有半分心慈手软。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顶着崔琰未婚妻的头衔,除了忍气吞声外,她什么都不能做。
就算不抬头,她也能感受到来自旁人或嘲笑或怜悯的目光。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强忍住心底的不忿和委屈,忍辱负重地拦住了想要为她出头的崔晗。
接收到了谢凝制止的眼神,崔晗眸光一沉,愤愤不平地咬紧了嘴唇。
她们都心知肚明,这并不是能逞口舌之快的时机。对方是嘉和郡主心尖上的人,与他争锋相对不啻于与郡主为敌。
郡主金枝玉叶,又深得圣上疼宠,不是她们能开罪得起的人。
崔晗比谁都清楚,此时此刻,息事宁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见谢凝和崔晗二人沉默不语,张宛茵的面上闪过一丝得意。她笑着附和道:“沈公子说的对,郡主才貌双全,这寻常的人哪里能和郡主比肩?”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崔晗面色一白,眼底怒意沉沉。
见状,嘉和郡主笑意一僵,不悦地瞟了张宛茵一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过是托生皇家,多了几分运气罢了。圣上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低调谦逊,不可盛气凌人。”